方繼藩也算是服了此人。
朱文靜似乎為了表現自己完全可以代勞,一下子開始忙碌起來,口里道:“陛下,夜里多有不便,且不宜多食,不妨就熬個粥,再用魚干送粥吧,先下米,這粥需慢火來熬,不過……當下怕是等不得了,只好將就用猛火煮熟即可。這魚干……”
他自方繼藩手里接過了魚干,捋起了袖子之后,取了菜刀,啪啪啪啪啪的切了蔥蒜,切碎了,又取魚干清洗,方繼藩在旁囑咐他多放辣椒。
他便又熟稔的取了辣椒,用極好的刀功,將辣椒剁碎,先用油將辣椒泡了,另一邊燒了油鍋,須臾功夫,便丟入主菜和輔料,拿起鍋來,來回翻炒,一面道:“這等菜,需用猛火翻炒才是,若是火候不夠,味道就不足了,勞駕去轉那鼓風囊。
于是,風徑直吹入灶下,猛火躥起,鍋中混雜著辣椒的紅油沸騰濺射,朱文靜手抬起鍋,那鍋中竟也躥起火苗來,他借這火勢,雙手如飛,須臾功夫,再將油鍋一蓋,鍋中噼里啪啦都是熱油沸騰,他吁了口氣:“好了,可以將這火熄了。”
說罷,再揭開鍋來,放入蔥蒜,勾兌了少徐的醋,一面道:“炒這魚干,切切不可放多了鹽,切切要小心。”他手捏起來,只嘬了些許鹽丟進去。
接著便將那炒得金黃的魚干上鍋。
此時……這魚干的香氣開始四溢。
弘治皇帝一直默默的站在一邊看著,其實有點懵。
明明這朱文靜,口里說了不會烹飪的,可方才瞧他手段,只怕還是一個‘奇才’。
此時,朱文靜道:“陛下,這辣魚干現在吃,卻是不合適,其一是那粥水還未熟,其二,其他的菜趁熱吃最好,魚干卻不必趁熱吃,待它涼了,就著粥,反而更有幾分滋味。懇請陛下移駕,到廳里稍作歇息,這里油煙多,等上小半時辰,便可用膳了。”
弘治皇帝和方繼藩都聽呆了。
這個人,聽聽這番話就知道……很有水平啊。
是個人才。
弘治皇帝點頭,與方繼藩回了堂中,等了半個時辰,果然一碟魚干和熱粥便送了上來。
方繼藩先道:“陛下小心,臣先試試毒。”
于是拿起筷子,先取魚干,就著熱粥吃了,先覺舌尖有辣味四散,而后便帶有幾分嚼勁的魚干中和著粥水,頓時讓口齒之間,滋味更濃。
此時肚子本有幾分饑餓,頓覺得胃口大開。
弘治皇帝見方繼藩吃的香,便也取了筷子。
宮里的膳食,和士大夫們所強調的中庸是一個道理,總是不咸不淡不辣不甜,究其原因,是若是甜和辣過了頭,惹得貴人們不喜歡,那便是罪孽。
可若是味道剛剛好,或者是不好不壞,雖無功,卻也無過。
這是御廚們的求生本能。
因而這突如其來的奇辣,令弘治皇帝猛地吃下之后,頓時舌頭受了大刺激,沒一會,渾身熱汗,臉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