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人才嘛?
方繼藩一路渾渾噩噩的想著,猛地,眼睛一亮,似乎一下子有了思路。
這事兒,得先尋太子再說。
朱厚照聽說有掙銀子的事,莊稼也不顧了,氣喘吁吁的趕了來。
“老方,人也可以賣呀。”
“做人牙子,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方繼藩板著臉:“我大明買賣奴婢的事,我一直都看不慣,正想著如何革除這個弊病呢,太子殿下怎么說這樣的話。”
朱厚照撓撓頭,坐下道:“可是……”
“殿下,蘇萊曼王子,希望能夠帶一批大儒西歸,陛下的意思呢,倒是同意了,只是朝廷卻又不便出面,這才將此事,交給了臣。臣請殿下來,是想商量此事。”
朱厚照就忍不住道:“這蘇萊曼,瞎了眼嗎?”
方繼藩覺得朱厚照實在是口沒遮攔,他嘆了口氣:“任何人來了我大明的京師,尤其是這新城,都難免要生出向往之心啊,這是人之常情嘛,這個蘇萊曼王子,以臣觀之,也算是一個有理想的人,他想要效仿學習,自是情有可原。”
“一開始,臣也不明白為啥蘇萊曼竟會著了那些大儒的道,可細細思來,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殿下您想想看,蘇萊曼王子到了京師,是誰接待?接待他的人,又是什么身份,他到了鴻臚寺,若是想要訪問賢才,向人詢問,人家告訴他的,又會是什么人。此后,他去拜訪那些賢才之后,這些賢才,又會對他說什么話?”
朱厚照頓時恍然大悟:“懂,懂了。”
方繼藩又道:“這會使這蘇萊曼產生一個認知,那便是,大明之所以富庶強大,與自己國家最不同的就是,大明推行的乃是圣人之學,圣人之學的繼承者,乃是這些大儒,是這些大儒締造了我大明的太平盛世。正因如此,他需求訪富強之道,就必定會尋到這些儒生了。”
朱厚照想了想,笑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就直說,你打算怎么賣吧?”
“這不是賣。”方繼藩痛心疾首的道:“這是奉旨加深兩國之間的文化交流,是傳播圣學,這是天底下,最緊要的事。我方繼藩不客氣的說,我自己又何嘗不是讀書人呢?人是有根的,就好像大樹一樣,我的學問,也是根本,自是承襲了這上千年的圣學,才有今日,桃李滿天下。”
“殿下,以后不要再在臣面前提到買賣這個字眼了。”
朱厚照懂了,點點頭:“可是……老方,這樣將人推到火坑里,會不會不太好?我的意思是,能換多少錢來著?”
方繼藩呷了口茶,慢悠悠的道:“錢的事,不是最緊要的,最緊要的是,這些儒生們,若是去了奧斯曼,定能發揮巨大的作用。”
朱厚照嘲弄的笑了笑:“呵,只怕他們人一到,便被殺頭了吧?”
方繼藩搖頭,認真的道:“殿下有沒有想過,為何自漢獨尊儒術以來,這儒家之學可以傳承千年而不倒?”
朱厚照一愣,顯然還沒明白。
方繼藩淡淡道:“如此百折不饒,卻還有這般強大的生命力,這自是因為,它有可取之處啊。”
當然,到底有什么可取之處,方繼藩卻不能和朱厚照說。
儒家并不能用好壞來形容。
某種程度而言,圣人之學,對于農業社會而言,有著極大的生命力。
這千年以來,孔子的學說,統統被修改的面目全非,可是呢……為何任何統治者,無論是漢人,又或者是其他的民族,一旦入住中原,便立即與圣人之學,一拍即合呢。
這個學問,一直都在變。
從孔孟的‘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再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其實孔孟之學,一直都在進行過渡。
漸漸的,開始越來越迎合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