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彤不是沒有尋過關系,他前些幾日就拜望過李東陽,希望李東陽能夠為他在陛下面前說項。
而李東陽只送給了他四個字......將功折罪。
心有戚戚的陳彤,明白了。
于是他帶著忍辱負重的心情,也開始嘗試著出去和商賈們洽談業務。
一開始,他當然是痛苦的,這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
想想看,從前自己瞧不起的這些人,平時這些人巴結自己都巴結不上,現在卻需自己和他們笑臉相迎,這對于一個有風骨的士大夫們,是何其痛苦的事啊。
可漸漸的,他卻發現,這并不壞。
每日大吃大喝,推杯換盞,不亦樂乎。
最重要的是,花的還是別人的銀子。
喝點小酒,聽聽小曲,當然,少不得還要談一談風月,要談一談詩詞書畫,這......恰恰是都是陳彤最擅長的。
他好歹也是進士及第之人,而商賈們,恰好有了銀子,卻又好風雅,陳彤喝的半醉,便要起身疾書,商賈們站在后頭,紛紛頷首點頭,好啊,瞧瞧這行書,一看就是大行家。
這作坊,還真是藏龍臥虎,了不起啊。
因而,陳彤不但有許多的商友,還有許多的文友,隔三岔五就有人送一些書畫和孤本的書來,有時陳彤也會進行回贈。
雖然很多時候,和商賈們也要言利,可陳彤竟發現自己漸漸樂在其中。
原來這些渠道的商賈,竟有這么多掙錢的門道,他們如數家珍的說起走貨和買賣中的事,竟也這般的有趣。
一月很快過去了,待到發了工錢,陳彤的腰桿子就挺得更直了。
他的業務做的不錯,憑借自己到處混臉熟,以及愿意和自己打交道的商賈越來越多,他所負責的山西布政使司的業務,居然是最多的。
當這一千二百多兩銀子發下來,陳彤心情澎湃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要知道,除了薪俸,其他地方的花用,他還是可以報銷的,什么車馬費,酒錢,這樣算下來,這銀子,幾乎是凈得。
起初他覺得與人在商言利,是極羞恥的事,可慢慢的融入了這個環境,不是作坊里的人,就是作坊外頭的商賈,當他漸漸開始融入時,他也就不覺得,這是可恥的事了,至少......人們聽說他業務做的不錯,反而發出嘖嘖稱贊。
至少,自己的書畫,可能以往的同僚會稱贊幾句,可陳彤卻知道,他們并非是出自真心,不過是表面上的客套罷了,可這些商賈,是當真發自肺腑,由衷的佩服和感慨。
跑完了渠道,又需去跑供貨。
只是渠道是陪人笑的事,到了供貨那兒,卻又完全不同了。
聽說太子和齊國公可能要下大訂單,幾乎每一個作坊都在翹首以盼。
有生產成衣的。
有收購了豬毛,生產刷子的。
什么買賣都有。
陳彤之所以調來負責此事,一方面是他業務方面已經得心應手。
另一方面,是他畢竟還是有在戶部主持公務的經驗。
譬如整合供貨渠道,尋常的業務人員,還真辦不成。
倒是陳彤,先擬定出了一個章程,首先弄出一個清單,暫時應該采買什么,需要什么貨源,此后,再摸清有多少達到了一定規模的作坊,可以供貨,這些統統都要編造成冊,此后,再實地走訪,拜會,最終......在進一步的洽商,談價錢,要求品質。
供貨商們最擔心的便是自己生產的貨物,不能及時的流轉,害怕這貨物積壓的貨艙里,畢竟,這每多一日,都是倉儲成本,是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