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七的日子,轉眼即來。
街上已再看不到有人頭戴綸巾儒杉,百業蕭條,西山錢莊,產生了大量的爛賬,為了催收,招募了大量的人大量的沒收宅邸和田產。
王金元忍著悲痛,他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只覺天塌下來了,如行尸走肉一般,恍惚之間,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在這最緊迫的時節,他知道……西山錢莊,有方家的一份,少爺還有兩個小少爺,不能在這個時候,將他們的家底敗光了。
于是………必須收賬。
于是他振作起來,他對著一個個的賬目,將這些賬目,一一比對,誰家還不上銀子,抵押的家產幾何,而后再命人拿著賬單派人登門。
而如今,不肯還貸的人,已如過江之鯽。
工部員外郎周濤就是其中一個。
當初,他可算是最樂見于方繼藩遇刺的其中一個。
他還有兒子,寄望在了科舉上頭,他自詡自己是圣人門下,對于新學,有著刻骨的仇恨。
可當宅邸和股價暴跌,且這股聲勢已是無可阻擋,甚至引發了地方上的地價也瘋狂的連跌,此時……他如許多人那般給驚到了,而后想到自己那越來越低廉的宅邸,便不肯再為自己的宅邸還債。
他所住的宅邸,總計七畝,當初花費了近十萬兩銀子,當然……他拿不出十萬兩銀子,只拿了一萬兩銀子的首付而已,而今已還了一萬多兩,還欠著八萬兩的房貸。
可現在,宅邸的價格毫無預警的暴跌,這樣的宅邸,如今有人掛三萬兩銀子,竟也無人問津了。
這工部員外郎,畢竟是會算賬的,待西山錢莊的人登門開始催收,他沉著臉迎了出去。
周濤心里對著這催帳的人冷笑,擺出官儀:“何故登門?”
催賬的人便道:“奉錢莊的意思,老爺已三日不曾繳納上月的房貸了。”
“呵……”周濤臉上冷笑,他在此刻,又何嘗不絕望呢?就因為一個可恨的方繼藩,自己的財富,竟是縮水了一大半。
他帶著怨氣道:“而今這宅邸一錢不值,又算誰的?”
“這……小人可管不著。”前來催帳的人,顯然是身經百戰的,淡定自若的道:“當初借貸的契約,可是明明白白的,每月按時奉還,若有違約,西山錢莊有權將抵押的宅邸和土地收歸。”
“收吧,收吧,都收了,給本官滾!本官現在一個銅板都不會給你們。”
周濤大怒,他已是氣的吐血。
催帳的人便道:“既然周老爺不再奉還貸款,那么根據當初借貸時,周老爺曾抵押了現下的宅邸,還有在山西老家的九百多畝土地……”
當初向錢莊借貸,都需抵押物,借貸的銀子越高,抵押物越多,此人的意思是,若是不還貸,那么這周家的宅邸和土地,也就統統沒收了。
那九百多畝地,不是小數目,算起來也有兩萬多兩銀子,可現在……宅邸的暴跌,以及市場的動蕩,連帶著山西那里也受到了影響。
越是到了危機來臨時,人們越是更愿意守著真金白銀,再沒有人敢于購買土地、宅邸、股票了,正因如此……那山西的地,現在也是一錢不值。
那可是周濤的祖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