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胸膛起伏,似乎還是怒不可遏,臉色異常鐵青。
劉輝文認為他錯了,劉輝文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來提醒他。
可是……弘治皇帝卻知道自己是對的。
他越是深信如此,越是憤怒于劉輝文竟敢謀刺自己的女婿,更氣的是,劉輝文的居心。
此人……只怕就是希望這樣的結局吧。
唯有如此,他方才可名留青史,成為萬世楷模。
他將自己比作了殉道者,那么……朕呢?
他做了比干,朕就是商紂王。
這哪里是什么忠臣,口里說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卻不過是為了一己虛名,而將自己君父推到了十惡不赦的地步。
弘治皇帝心里發寒,眼眸如刀,口里淡淡道:“諸卿,劉輝文圖謀不軌,此大不赦之罪,當如何處置?”
百官默然,許多人面帶慚愧之色。
在他們的價值觀中,似劉輝文方才的舉止,即便他的行為有什么不對,卻也稱得上是忠臣義士了。
此時若是落井下石,只恐百年之后,為人所輕。
人……都是要臉的。
便連劉健,也是沉默不言。
弘治皇帝的目光在百官的臉上掃過,抿了抿唇,似乎明白了百官的態度。
站在一旁的蕭敬卻道:“陛下,這樣的亂臣賊子,當誅三族。”
弘治皇帝側目看了蕭敬一眼,心里一松。
蕭敬可謂是在關鍵時刻給他送上了一個臺階。
他某種程度,能夠理解先帝們的苦衷了。
百官們雖是成日君君臣臣,卻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們或求身后之名,或想取利,他們不必一味的阿附于皇權,因而,萬事都有自己的心思。
可身邊的這些宦官,卻是離不開皇上的,甚至所有榮辱都寄托在帝皇的身上,于是這玲瓏心思,就都用在了猜測圣心上頭。
這樣的人,可稱之為小人,可是……天子又離得開這些小人嗎?
弘治皇帝冷笑:“那么……就依劉伴伴所言,將其人拿下詔獄治罪,令其招認黨羽,夷其三族。”
百官們依舊沉默。
他們沒有落井下石。
可是,也沒有為劉輝文辯解,因為他們很清楚,犯錯了就是犯錯了,而且這是謀逆大罪,絕沒有通融的可能。
“陛下!”
卻在此時,有人道。
弘治皇帝朝著聲音的源頭看去。
卻見方繼藩站了出來。
見了方繼藩,弘治皇帝冷漠的心才緩和一些:“何事?”
“兒臣以為,對于劉輝文的懲罰過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