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就是他們的天,他吃,其他人方才可吃,他若不吃,哪怕這肉香四溢,官兵們行將餓死,也照例得餓著。
這苛刻的軍法,讓所有的官兵不得不順從。
可是……對此抱有怨言的人卻是不多。
因為……王守仁雖苛刻,卻又有一個章程,即大家同吃同寢。
士卒們吃什么,武官們便吃什么,有肉大家一起吃,而王守仁,身為指揮,所吃的,也和最尋常的士卒沒有什么分別。
至多也就是炊事房的人拿著勺子,手一抖,多發王守仁一塊肉而已。
因而……大家伙兒對王指揮是打心里服氣的。
王守仁一動筷子,方才安靜得落針可聞的飯堂里,驟然之間便猶如炸開了似的,無數人齊齊舉起筷子,吧唧吧唧的撕咬聲,筷子與鐵碗的碰撞聲,仿佛在此刻,眼前的肉食和湯水,成了官兵們的敵人,這不共戴天的敵人,自是要極盡一切的速度,將他們迅速的消滅。
朱厚照和方繼藩躲在另一邊吃,吃的沒什么不同,朱厚照喜歡和士兵們同甘苦,自然,他唯一特殊的照顧,便是手上捏著的是一個牛腿骨。
畢竟自己掏的銀子嘛。
他齜牙,恨恨的咬著牛腿骨,恨不得用自己的牙尖,剔出每一塊附在骨上的肉和筋膜,他吧唧吧唧的吃著,一面感慨道:“還是沒有溫先生做的牛肉好吃。”
方繼藩點頭,表示認同。
朱厚照又感慨:“男人有銀子就變壞啊。”
方繼藩身軀一震,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朱厚照。
“殿下,何以見得?”
朱厚照戀戀不舍的放下牛骨:“這是自然,你看溫先生,自打調制出了十三香,靠賣十三香發了大財,便對本宮敷衍了,以后再想尋他烹飪,真是不易。”
方繼藩吁了口氣。
“老方,你這樣說來,這蔚州衛,可謂是罪大惡極,一旦證據確鑿,你打算怎么辦?”
方繼藩毫不猶豫的道:“自是先拿了蔚州衛的江彬再說。”
“那蔚州衛其他的官兵呢?罪責絕不只是在江彬一人身上,這蔚州衛上下,只怕早已蛇鼠一窩,偏偏……他們又在京師,一旦……拿下了江彬,這些人畏罪,豈會束手就擒。”
方繼藩頷首點頭:“所以,殿下要早做準備,一旦拿到了真憑實據,便要彈壓住蔚州衛,可別引發什么亂子。我已上了一道奏疏,向陛下發出了警示,至于陛下聽與不聽,就不知道了。”
朱厚照唇邊因吃牛肉,油的發亮,臉色卻是無比的認真,握緊了拳頭道:“你放心便是,有本宮在,他們翻不起什么浪來。不過……聽說父皇要校閱蔚州衛。”
方繼藩臉上透著一絲擔憂,皺眉道:“我也聽說,也就在這些日子了,時間緊迫,但愿蔚州能早一些有消息。”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
可此時……江彬卻陪著馬文升人等,抵達了城西校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