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方繼藩:“老方,你還曉得這個?”
方繼藩很實在的搖頭道:“陛下,這并非是撒豆成兵。”
“不是?”
撒豆成兵,對于李東陽而言,已是他認知的極限了。
可方繼藩斷然否決了李東陽的說法。
事實上……殿中君臣們,依舊還在震撼之中。
他們實在無法理解,奏報中所發生的事,以至于到現在,許多人還覺得自己在夢中一般,一切都不真實。
大家齊看著方繼藩,滿腹疑惑。
在期待的目光下,方繼藩便道:“撒豆成兵,恰是天下大亂之時,百姓們沒有出路,不是為兵,就是為匪,韓信利用對士卒們的獎勵,讓他們各回鄉中,招募新丁,這確實是可行的。可當今天下太平,士卒們回鄉,哪怕是說破了天,誰又愿意成為新丁呢?國朝這么多年,對于軍漢的輕視,已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成見,絕非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動的。”
李東陽面上帶著慚色,細細思來,方繼藩所言,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樣一來,他更是滿腹疑惑:“那么……這到底是什么緣故?”
“老方,休要賣關子了。”朱厚照也是很心急。
“陛下。”方繼藩看著朱厚照:“陛下這一次,可是認輸了?”
這才是重點呀!
朱厚照:“……”
“陛下要愿賭服輸啊。”方繼藩道:“男兒大丈夫,說出的話,一口吐沫一根釘。”
有些事情得早落實才實在。
朱厚照只好道:“輸啦,輸啦,你快說來。”
“臣之所以老兵們遣散回鄉,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對陛下和王伯安有信心。”
本來朱厚照還怏怏不樂,總覺得自己好像智商被人碾壓了,可聽到此處,卻不禁愣住了,這話……聽著很耳熟啊。
劉健和李東陽面面相覷,心里無奈,果然……又開始了。
只有劉瑾,眼睛一眨不眨的聽著,竟是覺得自己做了半輩子的太監,像是白做了一般,干爺爺若是做入了宮,歷朝歷代的宦官,沒一個可以給他提鞋。
可方繼藩說的很認真:“這第一軍,乃是太子殿下與王伯安調教出來的,當然……臣也有少許的功勞。陛下想想看,這些士兵,從軍一年,和從前的京營、軍戶,有什么分別?”
朱厚照此時,倒是不敢等閑視之了,他認真的托著下巴,腦海里開始浮現出一點什么。
方繼藩繼續道:“咱們第一軍的將士,入了軍中,個個身體壯實,這是因為,陛下愛兵如子,將他們當做自己的親兒子一般看待,他們每日的餐食,比之尋常人,不知好多少倍。不只如此,王伯安還在軍中,教授他們讀書寫字,他們在軍中……每日操練,操練日久之后,早已滋生了袍澤之情,陛下想想看,這么一群人,回到了自己的家鄉,他們和其他人,有什么分別呢?首先,他們身體強壯,一個人可以打三四個,陛下又可知,尋常百姓,最講究的是多子多福,這又是為何?因為在鄉間,兒子越多,才不會被人欺負,可他們兒子再多,也不及咱們第一軍將士們一人,那么……等于是一個兒子從了軍,卻相當于是養出了三四個兒子,這對于尋常百姓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朱厚照歪著頭,細細想來,他記住了重點,朕愛兵如子,因為愛兵如子,所以第一軍的士卒們,身強體壯,這正迎合了尋常百姓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