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時而皺眉,時而低頭思索,偶爾寫寫畫畫,竟是足足一個多時辰,他陡然道:“明白了,明白了,問題出在這里,這洛陽工段的預算,分明有問題。”
吳雄嚇了一跳:“問題……什……什么問題。”
“你們為了洛陽工段,建了幾個作坊?”
“一個鐵作坊,一個木作坊。”
“這就對了。”張鶴齡這才回過神來,看著張延齡手里還揣著一個蘋果,揚手就給張鶴齡一個耳光:“哪里來的?”
“哥。”張延齡委屈的道:“方才要給你,是你自己不吃。”
張鶴齡接過了,他覺得自己饑腸轆轆,狼吞虎咽般吃了兩口,方才道:“問題就出在這作坊上,你們建作坊時,難道沒有計算過嗎?這個作坊的產量有限,表面上,好似是省了銀子,可實際上,卻使施工的時長增加了,施工的時長增加的越多,浪費反而更大,現有的作坊,根本滿足不了進度,需在建一座,表面上看,再建一座是虧了本,可實際上,加快了工期,你們有沒有算過洛陽的勞力成本?”
吳雄:“……”
張鶴齡咬牙切齒的道:“這洛陽的勞力不及京的三成,你懂我的意思嗎?成本如此低廉,還不多征募一些,加快工期,鐵坊要立即擴產,人手自西安段征調,這西安段,人力的浪費最是嚴重,我過幾日就啟程去收拾他們。”
吳雄道:“明白,明白……”
張鶴齡隨即道:“將木頭取來。”
“噢。”張延齡隨即,從行囊里取了一小截木頭。
張鶴齡氣咻咻的將木頭摔在地上:“這就是清早時,我暗坊枕木作坊尋來的一處樣品,你看看……狗東西,木頭還未脫水,就急著加工,生產出來,若是遇到了大雨成災的時候,便泡爛了,這要造成多大的浪費啊,你們這群狗東西,有一個肯上心的嗎?告訴他們,要符合規矩,別到時候出了岔子,又要返工。還有這工程的造價……別拿這個來糊弄我們兄弟,工程的造價是浮動的,現在這預算,只是最大值,現在許多地方都出了一個可怕的現象,即事辦完了,預算沒花完,便工段上下趕緊尋個明目一起花了。還有一群狗東西呢,無視預算,花完了,便向建業那里索銀子。西山建業是產銀子的嗎?他們的銀子還不是……還不是……”
說到此處,張鶴齡痛心疾首,揪著自己的心口:“還不是民脂民膏,你知道不知道,百姓們……粥都舍不得喝。”
吳雄驚訝的道:“兩位國舅,現在百姓們日子比從前好了,粥還是舍得喝的……不比從前……”
“你還敢頂嘴!”張鶴齡勃然大怒:“別以為本侯爺不知道你們這些工地上的油子多刁滑,這還只是本侯爺看到的,本侯爺沒看到的還有多少呢?今日交代的事要立即辦,這工期要加快,一日不完工,這么多的人力,花費幾何?”
吳雄想了想,來不及計算,畢竟造價方面,不是他擅長的事。
“施工的圖紙,本侯爺已看了,大抵沒什么問題。”張鶴齡將蘋果的果仁,一道兒嚼下,咬碎了,咽進了肚子里。
張延齡在一旁伸長了脖子,看著兄長最后吞咽的動作,不禁面上露出失望,他還以為兄長會給他留點果核。
“這兩日,我會四處走走,說白了,無論是造價還是工程設計,都是虛的,緊要的是管理,管理跟上了,大家各司其職,才是最大的勤儉,若是沒跟上,彼此掣肘,便是糟踐。”
“是,是,是。”吳雄擦著汗應著。
隨即,張鶴齡又落座,讓吳雄尋來工段的探勘圖,又細細看起來。
到了正午,吳雄吩咐伙房造飯,那伙房的人曉得來了大人物,忙道:“需不需去采買一些雞鴨,還有酒水……”
吳雄直接驚出了一身汗,搖頭道:“不必,中午吃粥,噢,再加三兩……不,一兩咸菜。”
伙房的人大驚失色:“這……這……”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吳雄也不好解釋,就一臉肯定的道:“你沒聽錯,就這樣,不說了,我去給侯爺斟一盞白水,快去!”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