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你一個了。”
看著這門上的字跡,林牧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股熟悉,但又說不上來這熟悉的感覺來自何方。
他緊了緊手中的灰斗,將門掩上,緩緩沿著這條走廊往前。
淡淡的灰霧彌漫在空中,使得可見度極低,不過走了三四步,林牧回頭時就已經不太看得清自己的房門了。
他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決定繼續往前。
這條走廊不長,按他記憶與習慣,應當不過數十步。
他貼著墻一路往前,往日相鄰的房門已經無影無蹤,只留下斑駁的墻面和雜亂的污跡。
前方隱隱約約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像是有小孩子在跑動,天花板上不時滴落液體,帶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偶有嬉笑聲從他身側一閃而過,在他轉頭時又消失,只留下地面上的淡淡腳印。
在這詭異的環境里,興奮消退之后,林牧愈發感到疲倦與緩緩襲來的困意。
他握著灰斗,緩慢而堅定地繼續行走,直到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前方是一條曲折向上的階梯,上方隱隱透著微光,把這片暗沉的灰霧撥開。
他左右瞧了瞧,沒有發現其他出口。
耳邊隱隱約約的嬉笑聲似乎更近了,林牧搖了搖頭,提了提精神,抬腳走上了階梯。
他踩著溫熱的臺階一步步往上,灰霧在他身旁緩緩倒退,變得稀薄,仿佛被迎面而來的微光驅散。
直行十三階,光明撲面而來。
這一剎那,如同失明者看見太陽,聾子重新感受聲音,他突兀地聽見耳邊傳來嘈雜的人聲,車聲,馬與牛羊的嘶叫,輪子在地面滾過的聲音,大雨灑落的聲音,還有重物擊打的聲音與慘叫。
微弱的失神過后,他甚至沒感受到邁出階梯的過程,就發現自己站在了一片奇異的集市街頭。
這里人來人往,耳邊龐雜的噪聲給他帶來了鮮活的生命氣息,屠夫提著刀斬下白森森的大腿與豬頭人身的顧客交流,半身腐爛的騾子拖著一車金發碧眼的人頭從集市里穿過,穿著藍色軍服頭戴高帽的士兵們在集市外練習打靶,把鉛彈灌進開口大笑的人面蜘蛛,空氣里散發著淡淡的鐵銹味,無數面鏡子一樣的碎片立在街道上,房屋上,空中,從里面折射出一片又一片區域。
林牧握了握灰斗,吃驚地看著一只豬頭人從他身軀里穿過,仿佛他只是個虛影。
這里是哪里?
他的疑問才剛剛浮現,一聲嘶叫就從他身后傳來。
林牧回過頭,迅速地掄起灰斗砸下。
他看見了自己身后一扇暗紅色的斑駁鐵門,以及一個眼神怨毒,被黑袍籠罩的鬼影。
乓!!!
一只手機掉在了鐵桶里,在薄薄的水面砸起幾滴水珠。
齊亥瞬間驚醒。
抬眼就是陌生的環境,他一挺背,想從床上翻身而起。
嘭,沉悶的撞擊聲和哼聲幾乎同時響起,他反手捂著背縮在床上懷疑人生。
“什么情況?”
他好歹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度過三次異化之災的幸存者,能級到達高等的覺醒者——居然一個鯉魚打挺能讓他抽筋?
還有這旁邊是什么地方?被綁架了嗎?我堂堂一個——
“笨蛋,豬頭,干活了!”
“笨蛋,豬頭,干活了!”
“笨蛋,豬頭,干活了!”
突然,短促輕快的鈴聲從床鋪下方傳來,齊亥思緒中斷,一臉懵逼地轉過頭,從他躺著的上鋪探出。
在他的視野里,一個手機正躺在下鋪床邊的鐵桶里,躺在室友浸了一半的兩只襪子旁,而亮起的屏幕里,一只不斷抖動的像素頭發出喊叫:
“笨蛋,豬頭,干活了!”
他扭身坐起,幾個動作便翻身下地,摸起那個手機,接通。
這一系列操作如同本能,甚至帶著一絲迫不及待的渴望。
“喂喂喂!起床了沒!喂喂喂!”
“我在。”齊亥下意識回答。
“你還沒起?”那邊的聲音頓時音調拔高音量壓低,“那你繼續睡吧,老李這次看著人臉點的名,全班就你和林牧沒在,爸爸救不了——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