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四年,舊歷的一九八三年。
大年初二的這一天,天氣晴朗,萬里無云,石頭寨村的男女老少都還沉浸在過節的熱烈氣氛當中。只見一個身穿一身滿是補丁的年輕人從村子中間的小路上慢慢的往前走著。
一路上人們正在進行著各項娛樂活動,那熱鬧的氣氛似乎完全與他無關,也影響不到他似的,他耷拉著腦袋慢慢的朝村子后面走去,有人問他怎么不多玩一會兒呢,吃完飯還早。他微微一笑道:“不玩了,不玩了!”
那人還想要挽留,看他慢慢走遠了,后面的一名男子嘿嘿的笑道:“留他做什么,悶葫蘆一個,什么話不說,一整天的不說話,搞得就他特殊一樣!”
旁邊的一個女人嘆息了一聲:“也難怪,好好的一個大學生,就這樣好好的書不念了,換誰都不好受!”
“切,什么大學生,不是還沒有高考嗎?”方才說話的男人很是不屑的冷笑道。“誰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學那么好考,那還不遍地都是大學生了?”
“還不是大學生嗎?你看看咱們周邊的村子,有幾個人能夠上高中的,別說高中了,就是初中生也不見得有多少個!”那女人也是個嘴利的。
于是就這樣剛才還在說那年輕人的一群人,話題開始偏移,扯到他們的家長里短去了。
年輕人慢慢的走出村道,來到村子后面的一處低矮茅草房面前看了一圈,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逐漸西斜了,他快速的回到自己的家里,拿上一把斧頭,朝后面的大山而去,轉眼間就消失在茫茫的山道之中。
這個年輕人叫沐陽,是石頭寨村的沐家的長子。
要說這石頭寨村,其實全村二百來戶人家有一半姓趙的,另外一半就是姓史的,而唯一的一戶例外的人家,姓沐,就是沐陽家,典型的外來戶,在這樣的村莊里,面對那些大宗族,日子可見艱辛。
沐家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就獨門獨戶的立在了石頭寨,一直人丁不興旺,直到了沐陽這一代才算是碩果累累,有了沐陽和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沐陽是沐家長子,下面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可生在這種時候,人丁興旺卻也不一定就是好事。都說認多力量大,可還有一個問題,人多,那吃得也多不是。
可問題是這時候一九八三年剛過,一九八四年剛剛開始,石頭寨這種偏遠的地方,春節前剛剛分地,包產到戶,人民公社也剛剛改為東山鎮,由此可見人們的肚子此刻依舊是干癟的,大家都憋著干勁兒等著開春之后好好的精耕細作,以期望未來的大豐收呢。
其他人等得,可沐陽卻是等不得了,他們家的那低矮的茅草屋倒是有三間,可是現在不僅僅不夠住了,最關鍵是那低矮的茅草屋現如今也被村子里面征收了,那里要修一條大路通往后山去。這是在要想富先修路的口號提出來之后,新成立的鎮政府黨委會的第一個工程,馬虎不得,一切都要無條件無理由的為他服務,給他讓路。
在茅草屋旁邊大約三四米的地方是一個破舊的磚廠,這磚廠是以前大隊的磚廠,后來因故停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再開工。要說這磚廠當初也是占了沐家一半的宅基地,這才建成,這也導致了沐家的居住面積憋屈到死,被迫蝸居在這狹小的地方,誰叫你是外來戶呢?
現在好了,沐家的茅草屋再次被村子里面征收了,給出的補償就是把以前破舊的磚廠分給了他們家。
這可倒是好,磚廠占地面積至少在六畝地左右,但問題這里面實在是破敗得可以,而且最要命的是這讓沐家一家人怎么居住?
沒辦法,沐陽的父親沐有德三番兩次的去找了村支書,村支書也確實沒有辦法,問沐有德那還能怎么辦,那路是剛成立的鎮政府要修的,總不能違反上級組織,給你一頂破壞社會主義建設的帽子吧?
沐有德一縮脖子,那可不成,最后好歹村支書答應了以后有條件再給沐家一定補償,原來占了他家的地沒有給補償,現在又征收了人家的房屋,村支書這才有此好心。再說現在村委會剛剛成立,一窮二白,原來公社的時候大隊上就欠了很多外債,現在也確實什么都拿不出來,要不你看上村委會什么就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