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邁只好接著苦笑:“回這位官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自從四月初八遭遇雷擊昏迷,直到今天早上才醒來,而我眼下離今天是幾號都不知道。我的父母一直在我床前衣不解帶的照顧我,不知道為何,我那二郎就成了監稅司案的主使者了。”
蘇同濟點點頭:“你說你昏迷日久,可有證人?”
胡邁只覺得有些累,好像都要站不穩了一般,但是眼前這個男子雖然不清楚是何等身份,但是看他桌上擺著的紙張分明就是今天下午被訊問的時候,書記員書寫的口供紙。
能把口供都擺在這里給他看,說明眼前這位襴衫男子的身份顯然不低。
所以,這對自己,以及自己家人來說,應該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值得把握。
他這下連汗都顧不得擦了,慌忙解釋道:“我家五十來個下人,以及南橋巷尾的李大夫,都能夠給我作證。”
蘇同濟聞言沉吟了一下:“既然你這十天時間業已昏迷,那就說明你家的情況,其實你并不知情咯?”
胡邁一愣,不過還是開口道:“是。”
蘇同濟頗為玩味地看著胡邁的口供,將那張紙在手上疊來疊去,卻又不說話。
摸不準蘇同濟什么意思的胡邁當然也不好說話,只好站在那里,保持沉默。
良久,蘇同濟才將胡邁的口供拍在了那摞已經看完了的口供之上,抬頭看著胡邁:“你覺得,你弟弟有這個能力策劃這樣的案子嗎?”
不同于公堂之上的問話,驚堂木一拍,躺下跪著的人無論怎樣都要抖三抖。
眼下這個書房之中的問話,顯然比公堂之上要輕松得多。
因此胡邁聽到蘇同濟再次發問,平和地說道:“我家二郎自幼還算聰慧,不過與我一般,因為家境優渥的關系,對讀書是歷來不怎么上心的,但是從未走過歪門邪道。再加上家嚴平日里管得比較嚴,所以從小到大都沒做過什么壞事。”
蘇同濟聞言笑道:“家境優渥可不是不讀書的原因。無論如何,還是要讀書的。”
這就拉開家常了?
胡邁有點懵。
不過,既然對方愿意這么聊會,自己當然得把握機會。
又不是賤骨頭,難道非得跪在地上才肯說?
所以他連忙說道:“也不是。我與幼弟都是進過學的。不過受限于資質,沒有辦法繼續深造,都是準備子承父業的。”
蘇同濟雖然是蘇州土著,卻不可能對滿城的情況都了如指掌。
比如,他眼下就不知道胡德富家是什么營生。
“哦?你家是做什么營生的?”蘇同濟繼續問道。
雖然只是初次見面,又只短短說了幾句話,但是他對眼前這個腫著半邊臉,人還在冒虛汗的少年人倒有些喜歡了。
就沖著對方說話這個條例清晰的情況,就知道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都喜歡跟聰明的少年郎打交道。
對于自己家里的營生,胡邁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我家也是做生絲和織造的。”
蘇同濟聞言,眉毛一挑:“哦?你家也做織造?”
胡邁見蘇同濟的反應,就知道蘇同濟對自己的弟弟加深了懷疑,于是趕緊解釋道:“我家世代深受皇恩,遠的不說,家父就常把‘如果沒有世祖陛下,我現在怕還是個放牛郎呢,做人要知恩感恩’放在嘴邊。”
“因為家父原本只不過是個長工的兒子,家祖父在世祖時期,得益于世祖陛下的宏韜偉略,才置下了小小的產業,在這蘇州城里立了足;而家父也是從小工做起,慢慢掙下了現在的這份家產。他老人家時常對我們兄弟說,如果沒有大宋皇家的宏韜偉略,就沒有我胡家的今天,所以一定要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