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同濟神情凝重,顯然是被胡邁所說動了。
胡邁說完才發現蘇同濟一臉凝重,卻并不搭腔。
他看著視線下垂顯然在沉思的蘇同濟,只好再上一個殺招:
“蘇先生,您也是蘇州人。這次官家派出來的監稅司,我們蘇州首當其沖;而監稅司案的由頭,皇城司也跳出來了。如果皇城司一旦做大,您覺得蘇州城里的子民們還會有好日子過嗎?就算您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蘇州城里的父老鄉親們著想啊!”
蘇同濟身子一震,將視線抬起來,掃到胡邁臉上:
他聲音低沉道:“你成功說服我了。我確實無法接受一個不受約束和抑制的權力機構,在蘇州城里興風作浪。但是,我還需要一個理由。”
胡邁聽到蘇同濟這么一說,心底終于松了一口氣,一直懸在半空中的石頭也終于落了下來。
只是,他不明白蘇同濟還需要一個什么理由。
蘇同濟輕輕道:“你的理由,足以打動我,但是不足以打動太守。”
胡邁瞬間了然。
沒錯,皇城司能不能坐大,這還是以后的事情,但是黃之夫如果現在站出來,肯定就成為了眾矢之的。
不光先前可以輕松結案的監稅司案要另起波瀾,光憑這個舉動,就絕對成為了皇城司的眼中釘,更是當今天子的眼中釘。
更為關鍵的是,皇城司究竟是自行其是,還是接到了上邊的命令,不得而知。
這個時期,要說服黃之夫,顯然需要更大的助力。
或者說,更恰當的理由。
蘇同濟怕胡邁沒明白其中的關竅,特意提點道:“太守雖然貴為蘇州太守,但是仍然是在替天子牧民四方。所以,必須要維護陛下的尊嚴,遵從陛下的決定。”
短短的一句話,卻在“陛下”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胡邁點點頭,表示同意這個說法。
他牽動了一下嘴角,輕輕一笑,小聲說道:“皇城司如果坐大,受威脅最大的絕對不是我們,而是像太守這樣的,替天子牧民的人。”
蘇同濟雖然被黃之夫聘用作為幕僚,但實際上不過是中人之姿,對胡邁說的這些東西,一來從來沒想過,二來跟不少胡邁的跳躍性思維,所以有點迷茫,不明白胡邁為何這么說。
至于為什么黃之夫不請更聰慧的人當幕僚,主要是因為,那些聰穎之人,更愿意去讀書,博個更加美好的前程。自己當知府,不比在知府府上當個幕僚強多了?當不了知府,當個知縣那也是主政一方呀!
胡邁見自己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蘇同濟還沒反應過來,對蘇同濟的反應能力有些鄙夷了,不過還是耐心解釋道:“太守老爺是經過政務院選拔,天子御批的堂堂四品高官,正常情況下,確實是沒有人能夠輕易動他的。”
“但是,皇城司,絕對可以。首先,雖然太守老爺是替天子牧民,但是皇城司也不差,他們是替天子監察天下的;其次,同樣的一件事情,太守老爺要上報,只能走正常的公文上報系統,先遞到轉運使衙門,再上遞到京城,等政務院看了,才遞到官家的案頭,可是皇城司就不需要這樣。他們有自己的消息傳遞渠道。”
胡邁定定地看著蘇同濟,繼續說道:“蘇先生可以想象一下,如果皇城司想要陷害一個人,在他們先行遞到官家案頭的東西上添加點東西,能不能威脅到太守老爺呢?”
蘇同濟怔怔地看著胡邁那張輕笑著的臉,心卻隨著胡邁的話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他已經被胡邁徹底說服了。
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場面,恐怕真如同胡邁所說一般,會變成無法控制的局面。
看著胡邁的淡淡笑容,他的額頭上居然慢慢滲出了汗來。
將胡邁的話好好咀嚼一番,他覺得自己不能再這么坐視下去,騰地站起來,立刻朝門外走去,都忘記了跟胡邁留下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