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一眼笑著說:“我每天都能還你一點錢,你給的錢,總要還清才行。老師說過,人生兩件寶,雙手和大腦,一切靠勞動,生活才美好。”
胡孝民問:“好吧,報紙我看過后,你是否可拿回去再賣?”
溜一眼想了想,認真地說:“這個倒也可以,但得明確告之顧客。如果顧客計較,只收半價。”
胡孝民順手拿過報紙:“行,等會看完后再還給你。”
胡孝民習慣性地瀏覽著報紙,掃了一眼頭版新聞后,轉到了廣告版。申報每天的廣告大同小異,胡孝民只是瞥一眼,就知道有何變化。
原本胡孝民以為,今天的報紙不會有收獲,然而,在報紙的角上,他看到了那則章飛的尋人啟事。
堂兄章飛,于一月前在赫德路失散,見報盼山西會館一聚。
看到這則尋人啟事,胡孝民沒有驚喜,反而很疑惑。自從福德里出事后,組織一直沒跟他聯系。昨天自己在76號參加了舞會,正在著急要與組織聯系,怎么組織就像自己肚中的蛔蟲一樣?突然就發出聯絡暗號呢?
今天要是沒看到暗號,胡孝民也會去報館登一則尋人啟事。
將報紙翻了翻后,胡孝民將報紙還給溜一眼后,去了趟延年坊7號的安全屋。在這里從里到外全部化裝后,再去了四馬路。
快到目的地時,胡孝民依然先下了車,在周圍觀察。這次胡孝民要去的是同興酒樓,與往常一樣,在外面觀察了半個小時,確定周邊沒有異常后,按照約定時間走進酒樓。
為了隱蔽,他特意左肩膀高右肩膀低,右腿看上去明顯短一截。
這次接頭,與夏忠民見面完全不一樣。不但要精心化裝,還得準時進去。為了不讓自己的有臉、耳、頸、手等部位露出破綻,他特意在藥店買了塊黃蠟擦在這些地方,哪怕就是近看,也很難發現。
如果有機會,他想讓溜一眼再過過眼,看她是否能認出來。
根據接頭原則,一旦遲到一刻鐘,對方馬上會取消見面。
就在胡孝民走進同興酒樓不久,一輛三輪人力車也停到了門口,從車上下來一個穿著西裝,戴著圓頭眼鏡的男子。
他叫張曉如,代號擋手,正是胡孝民的**聯絡員。
兩人以前見過面,但這次接頭,還是要嚴格遵守組織紀律,有信物,有暗語。時間和地點,一次一定。
胡孝民的信物,不是具體的物件,而是兩道菜:素什錦和麻婆豆腐。而且,麻婆豆腐還得擺在自己面前,素什錦中的青豆,會挑出三顆,擺成一個三角形擺在對面。
張曉如正好看到胡孝民在擺青豆,走到對面微笑著說:“請問是趙老弟吧。”
座位上的人,也戴著眼鏡,留著半白胡須,要不是桌上的兩道菜,他真的不敢相信,這就是與自己接頭的“碼頭”。
胡孝民微笑著說:“李先生今日得閑?請坐。”
看到張曉如,胡孝民真像看到親人一般,眼睛也比平常更明亮。
胡孝民低聲說:“我在遠東旅社開了間房,房間號201。”
在同興酒樓接頭可以,傳遞情報也行,但要匯報工作,實在過于危險。接頭前,他早在遠東旅社開好房間,在那里談話才算安全。
張曉如點了點頭:“吃完后就過去。”
兩人邊吃邊笑談著,就像普通朋友見面似的。結賬后,兩人同時離開,在酒樓道別。胡孝民習慣性用余光瞥了周圍一眼,剛才他在對面觀察了近半個小時,周圍的一切早就熟悉。
然而,在剛才自己的位置,他看到了一個陌生男子,二十出頭,身著黑色綢衣,靠在旁邊的自行車上,目光有意無意瞥向門口。
胡孝民不動聲色,他不確定那人的目標是否是張曉如。
等張曉如坐上人力車走后,對面的黑衣男子推著自行車跟了上去,胡孝民頓時心里一緊。
胡孝民趕緊攔了輛汽車,也跟在后面。雖然汽車的費用要高于人力車,但坐車的機動性和隱蔽性遠高于人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