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鈞俯首作揖:“這位老爺,我家小兒不懂事,胡亂搗鼓出了風箱,就怕污了老爺您的法眼。”
沈溪走上前也行個禮。
老先生見到沈溪是個乳臭未干的小不點兒,臉上掛滿驚訝的表情,他指了指沈溪,再看看旁邊的劉管家:“莫不是這位小公子?”
劉管家回答:“就是他……昨日老奴去他家,見他正在院子里搗鼓此物,細問之下才知道是用以廚房灶臺吹火所用,一時覺得新奇,便讓家里的木匠試著做了一個。誰曾想的確好用。”
這時候穿花格子綢緞的中年胖子也從廚房里走了出來,沈明均見沈溪抬頭上下打量,趕緊拍了拍兒子的小腦袋瓜,提醒道:“這是主家老爺,趕緊給老爺磕頭。”
中年胖子笑著擺擺手:“不用,府上后代出了個心思巧妙的能工巧匠,這是我王家的福氣……如今就連縣衙的夏主簿都親自過來看,也算是給我王家增添光彩了。明鈞,你可是生了個好兒子啊!”
沈明鈞低著頭陪笑:“是老爺您教導有方。”
沈溪這才知道原來老先生是縣衙的主簿。
要說這主簿,可是縣衙僅次于縣令和縣丞的三把手,通常是正九品或者從九品,輔佐縣令管理糧馬、巡捕之事。但也有小縣不設縣丞和主簿,僅有知縣的屬官典史。一般來講,,典史掌管緝捕、獄囚并“典文移出納”。
不過,主簿雖然是入了品序的官,但說到底還是得仰縣令的鼻息,否則知縣只需要把事務分派給縣丞和典史,那么主簿就被架空了,什么好處撈不到不說,出了事情還得承擔責任,屬于典型的兩面不討好。
雖然寧化的縣主薄僅僅是從九品的小官,但是在這縣城里依然屬于高高在上的人物。官字兩個口,沒有功名庇佑的地方士紳通常都要仰頭逢迎,更別說是那些地位低下的商賈了。
夏主簿點頭一笑,問道:“小娃子,你是怎么想到把風箱引入家中灶臺的啊?”
沈溪還沒來得及開口,劉管家已催促道:“小家伙,夏主簿問你話,趕緊說。”
沈明鈞道:“主簿老爺,可能是我家小兒有些怕生……”
沈溪卻道:“我不知道鐵匠鋪里的風箱是什么樣的,這完全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我只是想做個吹風的工具給娘用,看娘用灶臺每次吹火都很辛苦,想讓娘省點兒力氣。”
一句話,惹得夏主簿不住點頭。
這時代,就算手頭活計再好那也只是低賤的手工業者,登不得臺面,讀書人才是這時代的驕傲!而儒家以孝為先,沈溪先把自己的行為定義為孝道,就是想贏得夏主簿的好感。
果然,夏主簿滿面都是嘉許之色:“不但是個聰明的娃,還很孝順,前途不可限量啊……開蒙讀書了沒有?”
沈明鈞恭敬回答:“回老爺的話,我家小兒虛歲才七歲,還沒有入學。”
旁邊那胖子老爺道:“主簿大人,你可不能小瞧這一家人,小娃子的大伯父可是咱縣里的廩生,沈家也算得上是書香門第。”
夏主簿想了想,恍然道:“沈家,莫非是……以前忠直公沈同知的后人?”
在得到胖子老爺肯定的答復后,夏主簿嘆息道:“忠直公當年在汀州府那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卻未料沈家后人落魄至斯,竟會到貴府上做工。”
“這娃子如此聰慧,可耽誤不得,最好能讓他早日開蒙讀書,將來或可成就功名,繼承忠直公的衣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