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一個,沈溪坐下,旁邊又有人過來行禮:“沈公子,希望你我一場即過。長案上留你我之名。”
這人說話帶著一股少年的稚氣和冷傲,沈溪轉頭一看,卻是之前見過的十四歲少年吳省瑜。
要說剛才那人是過來諷刺,而吳省瑜過來純粹是見禮,沈溪不敢怠慢,趕忙起身回禮,目送吳省瑜在家仆引路下出門。
“好大的排場,來看個發案還要帶著家奴,這是要顯示他吳家與眾不同?”同桌有人話語中帶著不屑。
沈溪問道:“此人是誰?”
同桌那人驚訝地問道:“你不知?他祖父曾任汀州知府,如今乃是山西布政使。以為自己多風光,但也不過是個庶出而已。”
沈溪聽說此人的祖父曾經當過汀州知府,又姓吳,仔細一想。就知道說的是誰。沈溪前世曾經翻閱過長汀縣志,知道此人乃是在正德初年與劉瑾政見不合,因為劉瑾索賄而辭官的吳文度。
吳文度乃成化年間進士,福建泉州人,隨其父遷徙到江寧。沈溪料想,應該是吳文度在地方做官時。一家人跟著遷徙。吳文度在汀州當知府,這里距離他的老家泉州不遠,吳氏一脈就有人在汀州落地生根。
“就算是庶出,人家也是官宦之后,跟我們不一樣。”沈溪笑著說道。
蘇通微微一嘆,道:“吳氏子孫眾多,他一個庶出子,怕是無法得到吳老大人的萌蔭,否則他哪用得著考府試,直接進國子監了。”
本來是在說沈溪的事,結果因為吳省瑜這一出面,話題轉到吳省瑜身上去了。
隨著外面炮仗響起,茶樓里突然一陣聒噪,這說明府衙那邊已經開始發案了。
沈永卓站起身要出去看發案,蘇通笑著提醒:“沈公子,這知府衙門前面人太多了,還是等人散了些再過去,該如何就如何,若明天要參加招覆,今天出來放松一下總是好的,何必急著回去讀書呢?”
說著,他看了沈溪一眼,“還是沈老弟氣定神閑涵養足。”
沈溪咧嘴一笑,道:“我知道自己考不過,所以不著急。”
同桌人不由一起哄笑,就算有人覺得自己考過的機會很渺茫,但心里也都有所期冀,這是人之常情,在場一臉全然不在乎的,除了蘇通還有就是沈溪了。
連蘇通心里也在想:“卻不知他為何不著急,莫非他……”
等了小半個時辰,茶樓里的人逐漸走完,本來端坐不動的人,也都忍不住相繼加入擁擠的看榜大軍。
蘇通嘆道:“這又不是發長案,連個名字都沒有,那些取不中的怎么都不會死心,定要把案紙看上個三五七遍。不過晌午,恐怕我們擠不進去。”
果然如同蘇通所言,這第一場成績發案后一個多時辰,府衙門口就沒見人減少。一千多考生,圍著那么兩三張紙,找到自己座號的還好,沒找到的那真是不死心。就算看上個五六遍,心灰意冷走開幾步,也要再回去又看個兩三遍確定自己的座號沒掛在上面。
到中午時,沈永卓實在耐不住性子。對沈溪道:“七弟,你能等我不能,大哥先過去看了。我娘那邊……”
沈溪點頭表示理解,沈永卓有王氏這樣急性子的老娘,他自己也很難沉得住氣。沈溪道:“大哥著急的話就先過去看。我沒事。”
沈永卓匆忙出門往府衙那邊去,剛出門就加入到人頭攢動的人流中。
沈永卓走后不久,同桌的人見外面看發榜的士子少了些,也都相繼而去,只有蘇通陪著沈溪坐著。
“沈老弟,這次兩篇考題,你覺得難易如何?”本來閑聊一時有一時無,等同桌的人走光了,蘇通突然正色向沈溪問道。
沈溪稍微思索,自然回答:“挺難的吧。雖是四書文卻都是《詩經》的題,我的本經雖然沒定,但跟著師長學《春秋》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