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有避雨的地方,沈溪不假思索沖了進去。人剛進門,他把斗笠取了下來,整個身子都濕透了,凍得他一陣哆嗦。
“看你這樣子,倒好像是從河里撈出來的。”
老許頭打量沈溪,他裝瞎子用的白色東西,已經從眼睛里取了出來,一對眸子錚亮,哪里有一點瞎子的模樣?
沈溪甩了甩身上的水,好奇地問道:“你怎在此?”
“過來避避雨,順帶吃個午飯,呵,我也難得坐下來當一回客人。”老許頭顯得意氣風發。以其滿身補丁的衣服,卻坐在酒肆里堂而皇之就著小菜吃酒,小日子過得倒是不錯。但以沈溪之前所見老許頭的寒酸落魄,他哪里來的錢?
“不用驚訝,老朽今天運氣好,遇到個大主顧。要不然,也沒膽量進來喝酒,早就被人趕出去了。”
老許頭說著,擺手示意讓沈溪坐下說話。
沈溪跟老許頭坐在一桌,這酒肆一看地方就很偏僻,生意不怎么好,一層的店面,加起來也就六七張桌子,連店家和小二的影子都沒看到。
“這是你的地方?”沈溪問道。
“老朽若有那本事,還用出去厚著臉皮討生活?”老許頭苦笑著搖了搖頭,拿起竹筒里的筷子遞給沈溪,“一起吃?”
沈溪可不想在這種陌生的地方進食,一則不知道碗碟和吃食是否干凈,二則抱著一絲警惕:“我在船上已經吃過了。”
老許頭看出沈溪心中所慮,把筷子收回去,微微一笑:“小兄弟,老朽從開始就看出來了,你與眾不同……老朽裝瞎那么多年,能一眼就察覺出不妥的,也就小兄弟你一人。”
沈溪皺眉道:“你怎知我看出來了?”
老許頭臉上帶著幾分自得:“出來走江湖,若是連基本的察言觀色都做不到,絕對混不下去。你沈七公子,年紀輕輕就得了府試案首,以后那真是中舉人取進士的命……我那天所言,不過是正常的推斷,能得來幾文錢賞錢就好,你莫介意。”
沈溪瞅了老許頭一眼,他沒想到一個江湖老騙子會對他解釋這些。
他看了看外面的狂風驟雨,一時間有些發愁。
“小兄弟,難得我們有緣。老朽給你看看面相如何?不收錢,只是隨口一說,你若是信,隨便賞點兒。不信……呵呵,就當老朽胡說八道。”
人家客氣,沈溪也不能太過無禮。但就這么被一個令人生厭的糟老頭盯著,也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沈溪道:“我的面相不用你看,你說會算卦。我倒有個字,想讓你測一下。”
“好。”
老許頭直接伸出手,用食指在酒杯里沾了一點酒,問道,“你說,什么字?”
沈溪道:“六宮粉黛無顏色的黛。”
老許頭把字寫在桌面上,因為筆畫多,他光是寫這字就用了小半天,隨后問道:“你想知道什么?”
“這就要你猜了,若能算出一二。我倒不介意給你幾文錢,正好身上有。”沈溪從懷里摸出幾個銅板,都是周氏平日給他的零花錢。
老許頭盯著字看了半晌,幽幽一嘆:“若老朽所料不差,沈大公子與今日老朽所遇到的那位大主顧一樣,來找老夫算卦,都是為同一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