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櫟唯笑道:“看來什么事情都瞞不過沈公子。的確如此,此案涉案人等眾多。但追查之后,大多數人與安汝升勾連盜匪搶劫殺人之事無關。其實安汝升治理地方時多有賢名,在其任職期間府縣經濟發展迅速,朝中保舉他的不乏其人。安汝升落網后。不少人受牽連下獄,多人自盡,卻不知是畏罪自殺,還是羞憤難當。”
“此案牽涉甚廣,于朝廷名聲不利,所以劉老大人的意思。此案交由刑部酌情審定,并未張揚開來……”
刑部審案,基本都會公開審判,如今連朝中大臣都要隱瞞,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名義上把案子交給了刑部,但其實卻是由錦衣衛或者是東廠來進行審訊和結案。這就等于是把刑事案件,上升到國家安全的高度,從最高法院提到了國家安全部門。
沈溪點頭:“原來如此。”
江櫟唯繼續道:“沈公子一定奇怪在下說這些話的用意。這些隱秘本不該向外泄露,可事關重大,而沈公子又在剿滅安汝升時立下汗馬功勞,背后還有汀州商會……嗯嗯,與安汝升曾有利益往來。在下跟玉娘商量過,均認為沈公子是幫助我們的最佳人選。”
沈溪擔心的終于來了。
當初剿滅安汝升時,沈溪就對惠娘提及,朝廷追查安汝升余黨,沒心思管地方對安汝升利益輸送之事,可一旦朝廷回味過來,很可能秋后算賬。
安汝升與盜匪勾結謀財害命是一樁案子,可地方上對其大肆賄賂,助其勢力膨脹,這又算是一樁案子,只是案子分大小,既然安汝升伏法,照理說賄賂案也應該塵封,可現在江櫟唯舊事重提,明顯是讓沈溪識相點兒。
沈溪仍舊很謹慎,拱手行禮:“義不容辭。”
江櫟唯笑著點頭,對于沈溪的“通情達理”,他還是很滿意的,當下道:“既然沈公子答應幫忙,那我就明說了。之前查到與安汝升有牽扯之人,官職都不大。但自今年年初開始,我們追查到,此人曾于戶部有多宗錢糧進出記錄,事關重大……”
沈溪聽到這里,突然意識到什么。
本來安汝升案子已經告一段落,但這兩年來,朝廷西北用兵錢糧緊張,劉大夏戶部侍郎兼僉都御史,到宣府治理軍餉,肯定會追查一些軍餉調撥的舊案,不知如何又將安汝升給牽扯了進來。
安汝升是地方官,以前未曾有過欠繳朝廷稅糧之事,那這案子的關鍵在于“出”,而不是“進”。換句話說,戶部錢糧為安汝升套取侵吞,朝廷要追查去處。但問題是,一個安汝升,在地方上為惡尚能理解,畢竟天高皇帝遠,可在朝廷,他若無強大人脈,怎么可能從戶部“偷糧”?
這充分說明,安汝升只是某個勢力的一枚棋子,這股勢力以安汝升的名義,從朝廷拿了糧食,所用方法不外乎是無災或小災向朝廷申報大災,又或者在朝廷調撥地方的錢糧中做手腳。
沈溪道:“請恕在下直言,這些事,沈某未必幫得上忙。”
江櫟唯臉上帶著幾分陰冷的笑意:“未必!沈公子莫非忘了,你背后可是汀州商會,據有司查證,安汝升曾于汀州知府任上,從朝廷獲得一批賑濟水災的糧食,這些糧食正是通過商會調運。沈公子,你說此事幫得上忙嗎?”
沈溪感覺額頭直冒汗。
現在已經不是朝廷要追究以前商會對安汝升的利益輸送,聽江櫟唯意思,是要把汀州商會當作安汝升的“幫兇”。
安汝升從朝廷貪墨糧食,結果是汀州商會幫忙運輸,言外之意不就是汀州商會跟安汝升是一伙的?
但事實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