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緒輕嘆道:“昨日之事,說來慚愧,沈公子與我二人一同接受李大學士考校,三人之中,以他表現最好。未料卻被李大學士留下,我二人……唉!”
孫緒和倫文敘對望一眼,眼神中除了遺憾,還有為沒能當著李東陽的面為沈溪說情而自責。
孫緒接著道:“讀書人本該共同進退,但昨日境況太過特殊,誰都不愿牽扯進鬻題案。若只因為沈公子才學卓著,而被認定為與鬻題案有關,恐天下士子不服。我幾人,不妨聯名上書朝廷,為沈公子說情……”
吳省瑜直接出言打斷孫緒的話:“這位孫公子,切莫以為自己一人,便可以代表所有士子。咱們寒窗苦讀,所求不過一個公允,如今禮部會試鬻題案發,正義無存,談何能令天下士子心服口服?”
“你?”
孫緒驚訝地打量吳省瑜,開始蘇通介紹時,說這位吳省瑜是汀州同鄉,再加上吳省瑜跟蘇通走在一起,讓孫緒覺得,吳省瑜這是準備出手幫忙,卻未料吳省瑜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反對他們幫沈溪出頭。
這算什么同鄉?
吳省瑜本以為,沈溪被拿去北鎮撫司,會被直接酷刑拷問,誰知道竟然是被李東陽“考校”,聽孫緒的意思,沈溪在這次考校中表現似乎還挺優秀。
吳省瑜本想以同鄉的立場,幫沈溪一把,但此時他又改變主意,這沈溪處處搶他風頭,活該倒霉。
孫緒心高氣傲,聽到令他不爽的話便要好好說道一番,卻被倫文敘攔下。倫文敘道:“沈公子尚且在北鎮撫司內,此乃天子欽定之要案,切不可輕舉妄動。待禮部會試放榜后,李大學士必會上書朝廷,到時再聯絡眾舉子,設法營救不遲。”
蘇通本沒什么主意,聽倫文敘說得在理,不由點頭應和。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會試還沒有放榜,李東陽作為主考官,又身負徹查鬻題案的大任,首先要完成國家選拔人才的重托,接下來才會辦這鬻題大案,這是最起碼的順序,不能因為幾顆老鼠屎而壞了禮部會試的一鍋粥。
“只能如此了。”孫緒點頭,“今日放榜之后,再與人聯絡。在下怎么說在京城也認得幾個人。”
說著,孫緒猶自憤憤不平地瞪了吳省瑜一眼,他覺得自己是外人,跟沈溪不過一面之緣。都想方設法幫沈溪這樣一位落難的同屆考生,可吳省瑜作為沈溪的同鄉,不但不幫忙,隱隱還有不許別人幫忙之意,實在有違君子之道。
吳省瑜也發覺自己不太受歡迎。干脆借故走開。
等吳省瑜離去,蘇通才大致將沈溪與吳省瑜的淵源跟孫緒和倫文敘說了,孫緒這才釋然:“難怪,年歲雖長,但品學卻遠有不及。”
孫緒脾氣躁,又是直腸子,想到什么說什么,而倫文敘年長許多,加之他早負大儒之名,不會輕易出言指責別人的不是。
三人到了國子學外。遇到一位“熟人”。
蘇通一瞧,臉上不由帶著幾分欣喜,而倫文敘和孫緒見到后則是面色一黯,正是錦衣衛千戶江櫟唯。
此時的江櫟唯,身著一身士子裝束,帶著幾名便裝的隨從,站在國子學放榜的貢欄外,笑盈盈看著走過來的三人。
“顧育兄?好久不見……”
蘇通來到京城后,也試著想拜訪江櫟唯,但多番打聽都不知江櫟唯身居何處。如今卻是在貢院門口見面,讓他非常高興。
在蘇通看來,江櫟唯本身便是正五品的南京大理寺左丞,如今又調到京城。官職只高不低,有他幫忙,或者能讓沈溪早日脫離牢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