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出去了。蘇通這才驚訝地問道:“哎呀,沈老弟,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為兄怎么看不懂?外面都在傳言,你昨夜被……嗯,據說是被押解到北鎮撫司衙門沒有出來。還以為你下獄了,讓為兄好生擔心。”
沈溪坐下,示意蘇通同坐,然后給蘇通斟上茶,親自送到蘇通面前:“在下正要感謝蘇兄為我奔走,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可惜在下身負職責在身,不便相告。”
“職責?”蘇通仍舊滿臉困惑。
沈溪道:“昨日里,北鎮撫司江千戶親自提我往鎮撫司衙門敘話,得李大學士傳召,而后由江千戶送至秘密之所。今日獲悉我中會員后,江千戶這才送我返回客棧,剛從后門上樓,未料蘇兄便來了。”
沈溪說的人,又是“江千戶”,又是什么“李大學士”,蘇通稍微理清了一下頭緒,才驚呼出聲:“昨日前來提人的是江櫟唯?”
心急之下,蘇通干脆把江櫟唯的名字直呼而出。
見沈溪點頭,蘇通憤然道,“他瞞得我好苦啊,我還請他幫忙,卻不知……他這是為虎作倀啊!”
沈溪笑道:“也不能如此說,江千戶畢竟身負皇差,不得不如此。同時如此安排,他也是為我安全著想……此番我會試上榜,還是他提前問明情況,回來相告我方知曉。”
蘇通這才想到江櫟唯去過貢院見禮部官員,說是替旁人問成績,當即點頭:“怪不得。”
沈溪正色道:“蘇兄心中必定有許多疑問,但恕不能如實相告,并請暫時勿要將在下已返回客棧之事對外泄露,免得有無關人等前來叨擾。若蘇兄離京南下,在下當奉上盤纏,恭送蘇兄回歸。”
蘇通笑著擺擺手:“沈老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中了會元,乃是天大的喜事,就算要走,我也要等你金榜題名之后……若沈老弟你能再中狀元,可就是連中三元了,我大明朝連中三元者鮮有其人,你只差最后一步!”
從明朝建立到目前弘治年間,只有二人連中三元,分別是黃觀、商輅,其中黃觀因涉及到靖難之役,在燕王朱棣繼承帝位之后,將黃觀的狀元除名。到了弘治朝,真正連中三元者只有商輅一人。
而沈溪如今很有可能成為“第二人”,名留青史。難怪蘇通越說越興奮,就好似中會元的人是他一般。
沈溪微微苦笑:“蘇兄說這些為時尚早。這幾日里,在下依然會留在客棧內不出……”
蘇通點頭表示明白,他也不問沈溪為何中了會元還這般低調。以為是鬻題案的事沒有結案,沈溪怕高調惹來禍端。
蘇通到現在也是一陣后怕,當初沒聽沈溪的話,跑去見了程敏政,誰知道程敏政這個主考官還真牽扯進了鬻題案。與沈溪當初對他的提醒別無二致。
蘇通心想:“沈老弟他懂得堪輿玄空之術,偶爾掐指算來,必是準確無誤,以后我還是多聽他的,準有好處。”
但轉念一想,“沈老弟馬上就要入朝為仕,而我如今不過是舉子身份,以后何來機會聽他囑咐?”心里不禁有些悲哀。
蘇通知道沈溪無恙,便沒有心思留下,又說了一番恭喜的話。就起身告辭。
本來在蘇通的計劃中,杏榜公布后,只要沒中就要動身回福建,可現在沈溪中了會元,再過半個多月就要參加殿試,他倒不急著走了,想看看最后的結果。
等蘇通離開后,玉娘才重新過來,見沈溪神色平靜,不由問道:“沈公子一榜得中會元。為何仍舊郁郁寡歡?”
沈溪緩緩回道:“各人自知自家事,如今我中會元,卻背負朝廷的使命在身,但有差池。恐怕我不但是大明朝最年輕的會元,還是死得最快的會元。”
玉娘笑道:“本以為沈公子豁達,卻不知竟也這般自怨自艾。”
樓下那邊仍舊有動靜,不斷有人知道沈溪中了會元,特地前來拜訪,但下面從客棧老板到伙計都是統一的口徑:沈溪在滯留北鎮撫司衙門。尚未回來,估計這會兒還在大牢里蹲著。
那些想跟沈溪攀親近之人,得知這情況后唯恐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