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徐瓊在一些事上向著張家人,可他到底是讀書人,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上高位,子不語怪力亂神,對于皇帝信奉道家的那些事他向來都帶著抵觸情緒,對于張氏兄弟招募江湖術士開壇做法,他第一個不贊成。
張鶴齡不想駁姐夫的面子,點頭道:“也罷。”
這個“也罷”說得不清不楚,張延齡聽了有些迷糊,但徐瓊卻知道張鶴齡不打算聽他的,而是繼續我行我素去請江湖術士。
從平日進出壽寧侯府那一大堆道士就能看出來,皇帝跟張家人有個壞毛病,就是過于相信道家的無稽之談。
徐瓊臉色不太好看,不過他沒跟兩個舅子爭論什么,畢竟請術士救人是張皇后吩咐下來的,張氏兄弟只會順著姐姐的意思辦事。
旁邊一個四十多歲男子道:“外面開席時間早到了,怎么都得照應一番……”
此人一直默不做聲,顯得很謙卑,但其實在張家的地位可不低。此人名叫張岐,是張巒的弟弟,張氏兄弟的親叔叔,進士出身,如今在朝中為御史。但因他性情懦弱,就算這等宴會請他來,他也基本不怎么說話。
張岐不提外面的宴會,張氏兄弟都快忘了有這一茬了,太子生病、贓糧被查,兄弟二人已沒太多心思招待外面的來賓,不過兄弟二人貪財,就算人不招待,該收的禮還是要收下。
至于來賓那邊,派幾個親信,配合張岐出去招待一下即可。
……
……
從壽寧侯府出來時,已是二更天。
沈溪坐下來跟王守仁探討了一個多時辰的學問,主要圍繞心學發表己見,從王守仁的態度看,對沈溪談的這些理論頗受啟發,以至于作別時,王守仁恭敬向沈溪行禮,不似同僚,倒好似對待先生一般。
沈溪用王守仁未來的心得體會,反過來教導對方,等于是把現成的知識灌進王守仁腦子,少了探索和思考的過程。
沈溪知道這有點兒趕鴨子上架的意思,以王守仁目前的學問和造詣,到心學集大成尚有不少路要走,沈溪只是讓他少走些彎路。
但沈溪有些費解,既然這些心學理論來自于自己,那未來的心學到底是王氏的,還是他沈氏的?
以前提及心學都是“陸王心學”,以后再提,莫非就變成了“陸沈心學”?
沈溪年歲尚小,對于傳學和揚名沒什么想法,他并不介意把本該屬于王守仁的思想還給對方,在心學萌芽的時代,其實有不少人跟王守仁一樣在默默探索心學奧妙,只是王守仁走在眾人前列。
若王守仁真的心學大成,恐怕會在他《傳習錄》中加上這次在壽寧侯府與新科狀元沈溪探討心學的典故。
宴會結束,沈溪幾乎是從壽寧侯府“逃”出來的。
幸好太子生病,張氏兄弟無心主持宴席,這才令他少了與這對奸邪外戚碰面和交流的機會。
若張氏兄弟非要強迫汀州商會為其所用,沈溪還真沒法拒絕,難道沈溪能跟皇后的娘家人為敵?別說他現在沒官職在身,就算是高高在上如劉健、李東陽這些人,對于外戚一黨所作所為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