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宴由始至終,弘治皇帝和文武百官沒說過一句題外話,至于太子病愈或者黃河大水,也沒人提及,宴席顯得正規而刻板,沒一點兒人情味。
不過文武百官進宮吃一頓酒席,那可是莫大的榮幸,尤其是翰林院這樣全都是芝麻小官的清水衙門,以后被調到六部或者寺司等部門,除非登上高位,否則就再也沒機會出席這種場合。
鴻臚寺侍從將食物以及大宴時的餐具打好包,沈溪跟朱希周各人領了一份,然后拿著包袱往皇宮外走。
要說一堆大臣每個人都帶著個包袱出宮,多少有些不雅觀,但好在大臣基本都帶了隨從,到了宮門口自然有人接應,只是苦了沈溪這般本身官品不高,連轎夫和隨從都沒有的官員,不但要自行提包袱,還要大老遠走著回家。
尚未到宮門口,突然有錦衣衛過來,恭敬地向沈溪詢問:“這位可是沈修撰?”
沈溪愣了愣,轉身發覺后面似乎有人追了上來,因為光線太暗看不清來者是誰,他連忙點了點頭,然后被錦衣衛請了過去,到近前才發覺是謝遷。
“給你的。”
謝遷將手上一卷裝裱好的字幅遞了過來,“陛下賜的字,小心收著。若是被湯汁污了,小心爾腦袋。”
堂堂內閣大學士,就這么毫無遮掩地把威嚇的話說出來,沈溪倒沒覺得多害怕,這可是皇帝御賜的墨寶,價值連城啊!
就是不知道弘治皇帝賜的是什么字。
謝遷也不言明,轉身往宮里面去了,應該是連夜有會議要開,很可能涉及黃河大水以及會試鬻題案等問題。
沈溪來到宮門口,朱希周和王瓚還等著他,見他手上拿著一幅字。不由問道:“這是何物?”
沈溪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莫名其妙,朱、王二人相視一眼,也未勉強,在宮門口作別,各自回家。
卻說沈溪喝了幾杯酒,一路行下來,頭有些暈乎乎的。主要是他酒量不高,在宮里陪陛下飲酒,就算每次都不倒滿。但畢竟御用的酒盞比平日所用酒杯要大許多,一次還要一飲而盡。
倒不是沈溪非要逞強,只是旁邊有朱希周等人看著,他若是明目張膽把皇帝御賜的酒水灑掉肯定會招來非議。
就算身為翰林,每個人心中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盤。
沈溪本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原則,不愿落人口實,就算硬撐也要把酒喝下肚子。
在皇宮里時還沒什么,或許是酒的后勁兒比較大,沿著東長安街、牌樓街往家的方向走。沈溪迷迷糊糊,都快分辨不清楚回家的路了。
尤其到了胡同口附近,沈溪總覺得周圍胡同幾乎都一個樣,哪條胡同才是正確的回家之途。有些吃不準。
好在家里的女人惦記他,謝韻兒派了朱山提著燈籠在等胡同口,朱山本身也是個路癡,不敢走太遠。坐在胡同口正悵然若失時,聽到沈溪的腳步聲傳來,她驚喜地喊了一聲:“少爺。是你嗎?”
“是我,快來幫忙。”沈溪累得已經走不動路了。
背著的包袱看起來不大,但里面的牛、羊、魚肉塊以及糕點等用油囊包裹著,此外湯水則用羊皮水袋盛放,再加上陶瓷餐具以及銀筷,怎么也有五六斤重。此外,他手上拿著御賜的墨寶,中間不敢解下包袱休息,怕摔爛碗碟,又或者是湯湯水水溢出來把御賜墨寶給染臟了,如此只能強撐著,走這一路,幾乎快把他給累死了。
朱山幫沈溪將包袱接了過去,好奇地打量一番:“少爺,里面是什么?”
沈溪道:“吃的東西……皇帝御賜的膳食,沒吃過吧?”
朱山一聽眼睛就亮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吃的東西,那不用說一定是神仙才能吃到的絕世美味,回去的路上,朱山連沈溪都顧不上扶,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提著包袱,到了家門口吼了一嗓子,里面秀兒和寧兒同時出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