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的孫交卻是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吏部文選清吏司郎中是正五品,官品不低,可在京官中依然屬于不起眼的角色。
以一個正五品的吏部官員作欽差,其實是弘治皇帝對河南、山東的地方官員傳達的一個信號……欽差只是去地方負責賑災,并不會追查你們以前的過失或者貪贓枉法的罪行,你們盡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先幫助欽差大人完成救災工作,有什么事以后再談。
僅僅從這一點就足以說明弘治皇帝確實好面子,不肯在用人不當的問題上認錯。
沈溪拱手:“那在下就祝王兄一路順風,早日完成皇差。”
沈溪是從六品的翰林修撰,屬于上官,王守仁趕忙行禮相謝,然后帶著隨從而去。
沈溪望著王守仁背影,心想,人家是忙著辦皇差,仕途一路高歌猛進,而我想的卻是如何在翰林院偷懶,嘴上不由輕嘆:“人比人,氣死人啊!”
……
……
沈溪收拾心情回家,還沒到胡同口,就見玉娘正在等他,身邊還跟著個肉墩一樣的周胖子。
沈溪自打入翰林院還未見過周胖子。遠遠瞧見沈溪,周胖子跟在玉娘身后到了沈溪面前,直接跪下磕頭:“草民見過沈大人。”
沈溪連忙道:“我并非父母官,周當家的大禮我可當不起。”
周胖子從地上爬起來,點頭哈腰:“應該的,沈大人是官,小人是民,本來規矩就是這樣。”
玉娘那邊則少了這些敷衍,簡單見禮后,直接將來意說明:“河南發大水,需要調運賑災糧食,戶部預備再次征調汀州商會的人手為朝廷效命,務必盡快將糧食運抵災區。”
之前劉大夏用汀州商會幫朝廷運糧,其實是為引府庫盜糧案的賊人現身,事成后連同周胖子的許多產業都給查封,真是翻臉無情。
如今黃河中下游地區洪災,朝廷需要從京師、地方府庫以及各地為備荒而設的倉儲籌集到糧食,然后再將糧食運往災區,于是汀州商會便又派上用場。
沈溪心想,劉大夏可真會折騰人!當下道:“汀州商會遠在福建,山長水遠鞭長莫及,征調船只恐怕來不及……周當家只是名義上歸汀州商會管轄,但彼此互不統屬,若朝廷要運糧,玉娘只管與周當家商議便是,與在下何干?”
玉娘聽出沈溪話語中有抵觸之意,笑了笑,道:“這是劉尚書的意思,奴家只是奉命辦差。戶部調運春糧用的是周當家的船,打的卻是汀州商會的名號,若此番單只讓周當家出面,只會令賊人……嗯,沈修撰應該很清楚,如今盜糧案的幕后元兇尚未伏法!”
沈溪頓時明白過來,背后嚇出了一身毛毛汗。
到底是劉大夏想得周祥,如果自己和周胖子的真實關系曝光,那不明擺著告訴張鶴齡、張延齡兩兄弟,自己是導致他們蒙受重大損失的罪魁禍首嗎?演戲必須要演全套,周胖子依然以汀州商會名義行事,既可以保護他的身份,同時還可以麻痹張氏兄弟,正可謂一舉多得。
沈溪感激地問道:“劉尚書可有何特別安排?”
玉娘搖了搖頭。
其實劉大夏對她的交待并不詳細,她此番只是帶周胖子過來與沈溪聯絡。沈溪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劉大夏又有考校自己的意思:糧食給你們,至于你們要怎么運去災區,自己看著辦,若中途有什么差池,唯你等是問。
沈溪又問了一句:“那在下與周當家商議,玉娘是否準備旁聽?”
玉娘再次笑著搖搖頭,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我不會參與你們的商議,否則出了事還要我來擔責,我只管回去向劉尚書復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