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華昹再說什么,程敏政就一個觀點:“吾要見各房同考,吾要見禮部掌號籍者,他們可為吾洗刷冤屈復我清白!”
到了正午,案子陷入僵局。
這下連閔圭也看出來了,想用華昹來令程敏政心服口服是不可能的,而此時程敏政所提的見同考官和禮部會試的相關官員,按照法理上來說是可行的,畢竟被告也是有資格提出找人證來給他作證辯駁。
到中午吃飯時,閔圭將白昂、王軾二人叫到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決定上奏皇帝,讓皇帝來決定是否將禮部會試的同考官和禮部相關官員一同召來。
案子延后到下午再審。
轉眼到了中午放飯時間,沈溪、倫文敘和孫緒在旁看了整個審訊過程,這案子暫時沒有往三人身上牽連的意思,要說與三人關系最大的,還是那十三份可疑的考卷,以沈溪料想,他三人既然都作出“四子造詣”策問題,那三人卷子都在疑卷中。
就算將同考官都叫出來置對,只要無法證明三人是從程敏政或者別的渠道得到鬻題,那三人就與這案子無關。
午飯很簡單,米粥和干餅,連菜都沒有,不過米粥里加了點兒鹽,如此總算能下飯。
華昹和程敏政的伙食一樣,華昹倒是在那兒吃,可程敏政一肚子冤屈,再加上身體被嚴刑摧殘,剛才又被架起來那一摔,身體跟散架一樣,哪里還有胃口吃飯?
孫緒吃著干餅,低聲問道:“你們說陛下是否會準允讓各房同考出來會官?”
倫文敘想了想道:“是否會官,似無太大干系。”說著他看向沈溪,想聽聽沈溪這個狀元的意見。
沈溪對倫文敘的話很贊同,其實程敏政提出的事,李東陽也提出來過,華昹是覺得程敏政鬻題在先,閱卷時想私相授受在后,可真正了解禮部會試流程的人都知道,他程敏政就算是主考,對于閱卷也沒有獨斷專行的特權,取誰不取誰先由同考官從各房遴選出來,最后再一同商議,不是他一個人能做主的,就算他想做主,也無法得知每份卷子到底屬于誰。
既如此,那參奏程敏政在閱卷時有私相授受就不成立,把各房同考官和禮部官員叫出來會官也無濟于事,反倒不如從徐經、唐寅通過賄賂得到考題入手。
不過有心人會想,這徐經和唐寅提前獲悉第三場策問題的“四子造詣”考題,到會試時居然還答不出來,這是說明此二人到底是酒囊飯袋,還是說鬻題本身便是子虛烏有?
要說徐經和唐寅都是江南一地有名的大才子,唐寅還是弘治十一年應天府鄉試解元。兩位大才子,提前拿到考題,居然還答不出來,這簡直是要挑戰天下讀書人的智商啊。
所以弘治皇帝從李東陽調查結果出來后就覺得這案子純屬扯淡,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朝廷上下的壓力也挺大,弘治皇帝將奏本留中十多天才準許將程敏政下獄,也是弘治皇帝意識到這很可能是個冤案。
也許背后的人看到這案子不能從正常渠道去審,干脆用上刑訊逼供的一套,不講理,就是要讓你屈打成招。
沈溪嘆道:“無論是否會官,只希望這案子到今日為止。”
吃過午飯沒多久,皇宮那邊就派人出來傳旨,如同沈溪所猜測的那樣,弘治皇帝并沒同意將會試同考官和禮部相關官員叫出來對質。
如此一來,案件當庭置對暫時告一段落,至少在上午這一堂,程敏政沒脫罪,但至少也沒落下風。而下午那場相對就有些麻煩了,因為另外兩名當事人,徐經和唐寅會被提堂審問置對。
隨著閔圭一聲“提案犯”,北鎮撫司的人去了不多久,便從老早就等候在外面的囚車里將徐經和唐寅二人押送到午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