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外邊玩了一下午,根本就沒拿起書本,被皇帝責問讀書的事,不但王華那些日講官可能會受罰,連記錄不實的沈溪和靳貴也會受到皇帝遷怒。
朱祐樘剛才還紅光滿面,此時氣得直咳嗽,身體哆嗦個不停,顯然弘治皇帝此番是真的動怒了。
王華在旁弓著身子,諾諾半晌說不出話來,張皇后見狀趕緊幫忙開脫:“皇上,這天色已然不早,皇兒他讀書累了,出來玩耍一番并無不可,切勿動肝火。”
張鶴齡也趕緊道:“是啊,陛下,龍體為重。連東閣大學士也說,太子近來學業進步,想必太子學得好,這才出來玩耍。王德諭,可是如此?”
王華趕緊行禮:“正是如此。”說著,卻已經在抹冷汗了。
有些事,就怕皇帝深究!
其實只要皇帝隨便拉個小宮女過來,威嚇一番,馬上就能得悉太子一天無所事事,上午玩,中午睡覺,下午接著玩。
朱祐樘臉色發黑,厲喝一聲:“起居官何在?”
“臣在。”
沈溪和靳貴拿著自己記錄的太子起居冊子走上前,給朱祐樘行禮。
朱祐樘見到沈溪,臉上多少浮現一抹笑容,連張鶴齡也笑瞇瞇地望了過來,對張皇后指了指沈溪,隨后耳語一番。
朱祐樘讓小太監將沈溪和靳貴手上的冊子拿過去,翻開來看了看,臉色這才略微帶著滿意,張皇后在旁問道:“皇上,今天皇兒學了什么?”
王華那邊很緊張,生怕左右中允把實情記錄下來,卻見朱祐樘點了點頭:“皇兒今日所學乃是《大學章句》。”
張皇后滿臉欣喜:“皇兒可真本事啊……皇上,這《大學章句》是怎么回事?”
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思想從民間到皇家一概通行,當皇后需要母儀天下,但對于學問之事,識字即可,再就是將《女誡》、《內訓》、《女論語》、《女孝經》等女德方面的書籍背熟,就算合格了……女人沒有太多的見識學問,心思就會單純,不會有竊奪權柄的野心。
朱祐樘看了看沈溪,意思是讓沈溪來回答,這也是朱祐樘給沈溪一個表現自己才學的機會。
沈溪恭敬地回答:“回皇后娘娘的話,《大學章句》與《中庸章句》、《論語集注》、《孟子集注》同出自《四書集注》,乃是儒學宗師、宋人朱文公之作。太子今日所背,乃是《大學章句》傳十。”
大明朝廷推崇《四書集注》,因為作者朱熹跟明朝皇姓相同。
沈溪不過是按照書冊中記錄的內容說的,聽靳貴言及,太子能把這段書背熟,可沈溪心里卻在犯嘀咕。
靳貴言中之意,太子背這段書起碼是前天的事情了,一個八歲的孩童,課文就算一時能背上來,但在不溫習的情況下,很可能第二天就忘記了。
現在時間已過去兩天,若弘治皇帝考校太子朱厚照這段內容,太子真能背得出來嗎?希望吧!
朱祐樘對于沈溪的回話很滿意,他回過頭對張皇后介紹:“這個沈溪,可是今年殿試的狀元,才十三歲。”
張皇后贊嘆不已:“這般有才學?那真應該讓他過來教授皇兒的學問,讓皇兒平日跟那些老先生學,或者真有些乏味呢。”
“說的是啊,朕也是這么想的。”朱祐樘笑著點了點頭,等于承認把沈溪調到詹事府是出自他的授意,旁邊張鶴齡臉上露出一絲嘲弄的笑容,那意思好似在說,你沈溪總歸也不過是個“傳奉官”。
沈溪就算是科舉出身,但升遷卻不經過吏部考核委派,而是由皇帝欽命調遣,這就不是走正常升遷途徑,而屬于皇帝“格外開恩”,在朝臣中,這類通常屬于“傳奉官”,容易為正統朝臣輕視。
朱祐樘看看沈溪,又看看太子,鼓勵道:“皇兒,你既已背熟,今日便在朕和你母后面前,再背誦一遍,讓朕聽聽你背的可有偏差,為你指證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