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故作委屈:“謝閣老如此做,是否要斷人前途?”
“嘿,瞧你這話說的,老夫何時要斷你前途?你可別不識好歹,我跟陛下進言,將你調到詹事府,你應該感激老夫才是……嗯,其實調你去詹事府,是陛下之意,老夫從中并未有太多意見。”
謝遷一不小心,居然把話給說漏了,看來還是他給弘治皇帝進言,才把沈溪從翰林院調到詹事府來做事,他不承認,一來是不想讓沈溪報恩,又或者是讓沈溪賴上他,非要歸在他名下,作為孤直的忠臣,謝遷可不想培植“黨羽”。
但沈溪一點恩都不感念,這卻讓謝遷覺得心里不怎么痛快。
沈溪眨巴著眼睛,問道:“謝閣老,學生爭取外調,到地方上磨礪一番,難道不好嗎?”
謝遷搖頭:“做官,在京城做最輕省,你到了地方,肯定會被一些官場陋習沾染,莫不是你當官……就是抱著發財的心思吧?”
沈溪嘆道:“那或許謝閣老不知在下家里是做什么的。”
“汀州商會嘛,老夫也從劉尚書那里聽聞了些,要說劉尚書還在老夫這里舉薦你,說你本事大,還想跟我要人,把你調到戶部去做事,我怎舍得……嗯,沒有的事,你別多想啊。”
這哪里是沒有,分明是有,謝遷也不是無意中說漏,而是有意把事情真相告訴他。
不但我欣賞你,劉大夏也欣賞你,就連皇帝對你期望也很高。
既然欣賞你的人這么多,你可不能辜負這些人對你的厚愛,老老實實留在京城當你的京官,多做幾年學問,等太子成長之后,你就能以太子之師的身份平地而起。
在己未科進士未遴選庶吉士的情況下,在官場未來一段時間,翰林官將出現一個小小的斷層,沈溪以己未科狀元身份進翰林院,其實代表他未來上位的機會很大。
沈溪道:“學生只是想多歷練,請謝閣老給學生個機會吧!”
謝遷沒好氣地道:“怎么說你都不聽,是吧?要外調,也要等過個幾年,太子如今年少,需要人用心栽培。你若能把太子教好,老夫便答應你,不干涉你外調之事……否則就老老實實留在詹事府做事!”
沈溪其實挺感謝謝遷的,他跟謝遷認識時間不長,要不是謝遷跑去翰林院遞皇帝的條子讓眾翰林寫什么建文舊事,謝遷也不會注意到他的存在,可認識這不到半年時間,謝遷儼然把他當成了“自己人”,居然以一個長者的姿態給他規劃以后的路。
從當官的角度來說,謝遷所指乃是一條明路,可問題是,弘治皇帝沒幾年活頭了啊,少年天子朱厚照繼位,宦官專權,朝中正直的大臣要么投奔閹黨,要么遭受迫害,簡直沒有立足之地。
就連身為內閣大學士的謝遷自己都沒從這場災難中幸免,更何況他沈溪這樣一個籍籍無名的微末小官?
謝遷將他的上疏退回來,說是為他好,其實也是謝遷對朝廷不負責。
沈溪在上疏中提到要防備達延部背信棄義,但估計是大明朝當前與達延部交好,如此之言不易被弘治皇帝所喜,謝遷為了沈溪的“前途”考慮,這才將沈溪的上疏壓下來。
可你謝遷再遮掩,也打不掉達延部的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