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丕或許受到謝遷的影響,在思想上非常開明,能很快采納吸收新的知識和學問,這也跟他的出身有關。
想他一個閣老的公子,被寄予厚望,在做學問上不用瞻前顧后,反倒是寒門出身的士子,他們為了進學,一定要迎合時代的潮流,不能推陳出新。
所以要為心學立言,最好是從上層士子中打開突破口,只有這種思想為社會容納,才能令中下層的士子開始思考和接受。
沈溪突然想明白這一點,眼前豁然開朗,謝丕或者就是他為自己立言所需要的“代言人”,他不管有什么新主張,其實可以讓謝丕來為自己廣為傳播,讓謝丕跟他身邊那些世家出身的上層士子探討心學內容,進而讓更多人知道正有這樣一個理論在形成。
只是謝丕這些人目前只是生員級別,尚無法引起社會的轟動效應,若是一群翰林聚在一起探討心學,或者連整個京師的儒學界也要重視。
不試試,又怎知成與不成呢?
沈溪道:“在下近日再讀朱子之作,偶有感懷,便整理出一些淺見來,倒也愿意與謝兄分享與探討。”
沈溪沒有在謝丕面前居長,從年歲和未來前途上說,這位閣老的公子相當不凡,而且年歲也比他大,他需要謝丕來為他立言,那就要好好利用這塊目前還很“天真”的璞玉。
若謝丕在社會上多打磨幾年,就會變得跟他老爹一樣老奸巨猾,根本就不能指望他為自己做事了。
謝丕果然沒有懷疑,能得到沈溪的賞識,他頗為高興。
這種高興,很大程度上來自于虛榮心。
沈溪在年輕士子中擁有很高的聲望,別人對沈溪充滿羨慕嫉妒恨,但也不得不佩服沈溪年少有為。
你看看,我是謝閣老的兒子,我跟狀元郎走得如此近,你們能行嗎?
沈溪之前就整理了一些心學方面的內容,再加上臨時記錄下來的,足夠謝丕拿回去消化一段時間。
這些內容,大多出自王守仁的《傳習錄》,也有很多是后人總結出來的,配合沈溪自己理解,較原本的心學體系更為完備。
“學生拿回去必定仔細研究。”
謝丕得到沈溪所賜理論,喜出望外,其實作為一個有志的年輕人,他能感覺出沈溪理論的高深,這就好似沈溪第一次拿出心學理論來考院試,就算是理學出身的劉丙,也驚嘆于文章之中所蘊藏的知識,而將沈溪錄取。
社會的開明,更有利于沈溪立言。
沈溪送走謝丕后,心里在想,若謝遷知道他兒子被人這么利用,會不會過來跟他犯急?
不過,你謝遷在朝堂行利用我幫你做事,我私下里利用你兒子幫我立言,大家彼此彼此,當作扯平了。
九月十九,沈溪第一次給太子講二十一史,這天沈溪把自己的講案拿好,與侍從官一起到文華殿后廡,太子卻沒有到。
或許是沈溪來得稍微早了些,太子晚上喜歡嬉鬧,通常早晨都起來得很晚。
直到日上三竿,朱厚照才在劉瑾等人的陪同下到了文華殿,見到沈溪,朱厚照打個哈欠道:“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