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面沈溪便不太愛出去走,最多是在住家的教忠坊周邊的茶樓,找個相對僻靜點兒的臨窗雅座,把寫講案的地方從家里的書房挪到外面來,就好像后世泡咖啡館寫東西一樣,休閑之至,優哉游哉。
別人都在忙著討生活,而沈溪已經進化一介閑人,十四歲沒到,人生似乎就已經沒了奔頭,有時候沈溪自己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天沈溪剛從家門出來,遠遠看到一頂官轎往自家門口而來,等轎子里的人現身,沈溪險些認不出,卻是老熟人洪濁。
此時的洪濁紅光滿面,看上去神采奕奕,沒了以往的頹廢,新官上任,連以前身上的那股窩囊氣也不見了。
“沈公子,久違。”洪濁下來就跟沈溪打招呼。
沈溪從洪濁的臉色看,應該不知他跟謝韻兒的關系,不然就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沈溪行禮:“洪公子這是……哪個有司衙門供職啊?”
洪濁回了一禮,笑道:“東城兵馬司,副指揮使。”
沈溪咧咧嘴,恭喜兩句,心里卻在想,果然是有蔭庇的就是不一樣啊,自己辛辛苦苦考個狀元,出來做官才是從六品的翰林修撰,人家洪濁考個舉人,直接放正七品的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
你當個七品官也就算了,出門還要坐官轎,這是誠心耀武揚威?我一個正六品的詹事府官員,現在還沒混上官轎呢。
洪濁聽到沈溪的恭喜,臉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官到底是祖蔭而來,跟沈溪這樣正常科舉出來的官員有著本質的區別,差得不是一點兩點。
沈溪既已出門,洪濁沒有強要到謝府坐坐的意思,而是陪著沈溪,一同到了安定門大街與順天府街交匯處的一個大茶樓,到二樓臨窗處尋了個座位坐下后,洪濁感慨道:“家父本希望我去五軍都督府供差,只是……現在那里沒有有品秩的官缺,只好先到兵馬司過度一下。”
沈溪點了點頭。
反正京師軍隊這些衙門,都是為這些二世祖開的,要說這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和副指揮使,歷代都是郡王或者是有勛爵的人兼任,也就是弘治朝王親貴胄太少,洪濁才有機會進去供職,而且起點很高。
“以后在下負責緝捕、查問之事,還要請沈公子多多關照。”洪濁補充道。
沈溪笑了笑,問道:“在下不過一介文臣,又在翰林院和詹事府這種清水衙門供職,有何處能幫到洪公子的?”
洪濁語氣中透出些無奈道:“同為朝官,能幫襯一些總是好的。”
沈溪看得出來,洪濁對于出任東城兵馬司副指揮使有欠自信,他應該是覺得以他的能力,尚不足以勝任這份正七品的差事。
不過據沈溪所知,五城兵馬司只是兵部下的一個職司衙門,平日所作之事,不過是協助京縣衙門,說是有緝捕、懲治奸邪的職責,但更多的卻是疏通水渠、救火、協調治安等零碎瑣事,洪濁堂堂的副指揮使,相當于后世京城的警察局副局長,這些瑣事根本就輪不到他親力親為,最多當個監工,根本就沒難度。
沈溪與洪濁閑聊了些關于公事的事情,這才問道:“洪公子今日前來,不會只想跟在下說你當官了吧?”
洪濁臉色稍微有些黯然:“平日當差無太多事,便想過來走走,沈公子可有從汀州過來的消息?”
沈溪搖了搖頭,他自然知道洪濁問的是謝韻兒,他可不會把謝韻兒到過京城的事告訴洪濁,那純屬自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