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跟平常講官直接把皇帝定為“明君”或者“昏君”,把一個大臣定義為“忠臣”和“佞臣”截然不同。
沈溪的做法,不去評價歷史上某個人物,而是講解這個人物做了哪些事。
沈溪在講,朱厚照則用手支著腦袋剛好掩住雙眉,閉著眼睛在那兒打盹兒。
沈溪對此無能為力,他本想以自己的方式方法好好教導太子,用好玩和有趣的東西激發太子對學習的興趣,奈何上司王鏊不同意,連張皇后都將他叫去囑咐一番不能任由太子胡鬧,沈溪還能有什么辦法?他只能跟別的講官一樣,抱著講案,把自己該說的說完,然后安心等著領俸祿。
朱厚照睡了一覺醒來,沈溪還在那兒講,他終于有些不耐煩地問道:“……沈先生,我聽你說那些個當皇帝的都不安生,不是今天這里鬧災,就是明天那里發生叛亂,我們大明為何就沒這些?”
沒有?只是不讓說而已,大明朝的叛亂還少了?如今西南那邊還亂著呢!只是因為波及的范圍不大,在地方上就被平息,基本都是以匪患申報,越是邊疆窮困之地,越容易出現叛亂。
除此之外,如今東南沿海很多省份便在鬧倭寇,只是情況還不是很嚴重,沒到嘉靖時舉國為此擔憂的地步。
“那不知太子對于叛亂之事,持何態度?”沈溪問了一句。
沈溪非常清楚,朱厚照當政后最想得到的不是別人對他文治的夸贊,他對老爹以文治國那一套不太感興趣,他崇尚的是武功方面的建樹,比如他便自封為“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一手導演了應州大捷,親征叛亂的寧王……
朱厚照想都不想便回道:“這還用說嗎?我一定親率大軍把他們都鏟平,哼,我當皇帝誰敢反叛我,我讓他死得很難看!”
沈溪嘆了口氣,看來朱厚照這性格不是后來養成的,而是打小就有這種不靠譜的想法。
沈溪很想說,你跟你曾祖父英宗朱祁鎮很像,當年他也是跟你一個想法,親征瓦剌,最后的結果呢,土木堡之變,你曾祖父不但皇位丟了,連小命都險些不保,雖然后來奪門之變拿回了皇位,當國力因此損耗巨大。
若不是你老爹給你留下一眾忠臣良將,你將來或許會步你曾祖父的后塵!
朱厚照見沈溪不語,不太滿意道:“你還沒說,為何到我朝后,地方就沒那么多叛亂了。”
沈溪將講案繼續翻到下一頁,抬起頭道:“或許是我大明歷代皇帝勵精圖治吧。”
沒辦法,給太子上課的規矩便是如此,他只能照辦,國朝的歷史向來都是報喜不報憂,若朱厚照要問祖上歷代皇帝的功績,他可以說,若論為政之“失”,必須要三緘其口。
說是教歷史的責任是要讓太子“以史為鑒”,但其實是拿前朝的歷史來作為借鑒,本朝的歷史包括皇帝和重要大臣基本被選擇性跳過。
沈溪正上著課,外面突然有人傳報說王鏊來了,朱厚照憤然道:“又是這老家伙!”
自從朱厚照因為捉弄王鏊的事被罰后,便耿耿于懷,試圖再度尋找機會對王鏊展開報復,可惜一直沒發現好時機和報仇的方式方法。
王鏊這次來的目的不是為太子朱厚照授課,而是為了監督沈溪,怕沈溪又出什么“幺蛾子”。
人進來后,沈溪目不斜視,根本就沒有向王鏊行禮的意思,因為這會兒他正在給太子上課,這比什么都重要,其他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