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鮑愷還是堅持人不能送到知府衙門,必須要留在驛館內,聲稱這是外蕃使節進貢的規矩。
當然,如此做依然會給汀州府衙招惹麻煩,畢竟汀州驛館年久失修,想把所有防守漏洞都堵上不太現實,因此鮑愷又與沈溪商量,將所有安保事宜交給沈溪策劃,他只負責調派人手。
沈溪知道鮑愷是什么意思,多般推諉下,就算發生使節潛逃之事,責任也得由他自己來承擔。
可話雖這么說,但沈溪畢竟是回鄉省親的,等他人到寧化去了,佛郎機使節卻在府城失蹤,鮑愷怎么都要背負一定罪責。
有鮑愷幫忙,安頓佛郎機使節之事非常順利,本來沈溪還打算在驛館內住上一晚,但看情況,當天他可以回家安歇。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商談好后,沈溪和鮑愷一起去見佛郎機使節。還沒等進入官驛內專門安排接待藩屬使節的會同院,就聽里面傳來吵嚷聲,阿爾梅達不知為何大聲喝斥看押他們的張老五等人。
張老五自然不甘示弱,回以破口大罵……別人也就罷了,你們不過是手下敗將,發什么橫?
阿爾梅達跟張老五對罵,但互相聽不懂,正可謂雞同鴨講,雞鴨都很起勁。
“在說什么呢?”
沈溪望著一臉冷汗的滿剌加翻譯,但兩名滿剌加翻譯訥訥地說不話來,似乎阿爾梅達說了什么難聽的,又或許連他們自己都聽不懂佛郎機人罵人的俚語,無從翻譯。
張老五走過來對沈溪奏稟:“欽差大人,這家伙對飯菜不滿意,我跟他們說,這是咱大明朝最好的飯菜了,他們卻不信,這些家伙居然瞪鼻子上眼跟我發火,他娘的……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大明天威,豈容爾等蠻夷撒野?”
沈溪發覺,張老五在他面前跟孫子一樣畢恭畢敬,到了外面卻是欺行霸市的衙門班頭,在佛郎機人面前又以戰勝他們的英雄自居,心高氣傲,人性之復雜可見一斑。
“他們想吃什么,給他們做就是,只要他們不鬧事就好,所有開銷由本欽差一力承擔。”沈溪道,“接下來的日子,我要回鄉祭祖。你們留在府城這邊,可要看管嚴實了,既不能讓他們逃了,也不能讓他們有毫發損傷,畢竟還要押解他們上京見天子,要是出了亂子,都是潑天的大罪。”
沈溪不怕佛朗機人尋釁滋事,在這閩西地界,人生地不熟,佛朗機人語言不通,逃能逃到哪兒去?就怕張老五等人伺機尋仇,佛郎機人犯我國境殘酷殺害大明百姓,這可是國仇家恨,一旦怒火中燒局面很難控制。
不過再多的仇恨,也及不上大明皇帝的恩威重要!沈溪大抵能猜出,就算他把阿爾梅達等人送到京城,弘治皇帝也不會殺了他們為死去的大明百姓申冤報仇,多半在收了貢品之后將人放歸。
大明朝對于番邦,從來是記好不記仇的。
……
……
沈溪回到家時,已經是二更天,沈家的宴席仍舊在繼續,不過作為宴席主持人之一的惠娘,并沒有踏足沈家大門。
她始終把自己當作一個外人,甚至在沈溪回來后,她都未主動上前接近,眾目睽睽之下,二人也未正面打招呼。
惠娘跟沈溪之間,非親非故,從情理上說,她只是沈溪母親的雇主,跟沈溪沒有血緣關系,而且她還是寡婦,作為不祥之人,似乎更應與沈溪保持距離。
因為沈家跟陸家比鄰而居,沈家那邊熱鬧非凡,丫鬟都過去幫忙了,她不想在家里冷冷清清看熱鬧,便帶著女兒前往藥鋪過夜。
許久沒在藥鋪住了,把女兒帶過來,正好可以算算賬,再教女兒一些女紅。
要說女兒已經十二歲,再過兩年就要開始尋婆家了,為人母親的也是時候為女兒準備嫁衣,教她相夫教子。
“娘,為什么沈溪哥哥回來后,都不找我玩了?”惠娘可以安然處之,陸曦兒可就沒那么容易理解。
小妮子心中苦悶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