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鬧出民亂攻破縣城導致朝廷命官喪命,此事算不得小,王禾作為泉州衛指揮使,平息叛亂責無旁貸。
蔡林感覺危機重重,因為一旦叛亂蔓延擴大,事情鬧得不可開交,朝廷追究,到時候不僅會怪責他沒當好朝廷耳目,貪污受賄的事也有很大的可能會暴露。
蔡林指著沈溪,怒喝道:“若非沈大人強行將府衙的人扣押,何至于鬧出民亂?咱家要向朝廷參奏你一本!”
沈溪好似聽到一個有趣的笑話,哈哈大笑道:“蔡鎮守可真會倒打一耙,地方出現民亂,不問情由,第一時間想賴在我這個欽差身上……敢問蔡鎮守一句,民亂發生于幾時,本官又是幾時抵達泉州拿的人?”
蔡林傻眼了。
本來是個精妙的栽贓之計,但唯獨在時間上出了問題,惠安縣城淪陷是在四天前,而沈溪昨天才到的泉州府城,時間根本就對不上。
沈溪從懷里拿出一份文書,揚了揚道:“這是泉州商賈聯名上告泉州知府貪贓枉法,逼迫商賈繳納賄賂,置辦私產,強買強賣的訴狀。除此之外,尚有幾十家糧商狀告泉州知府,將各店家的糧食強行放入府庫,影響各商家經營。蔡鎮守需要看看嗎?”
蔡林一聽,滿臉尷尬之色,沒好氣地道:“某人不認得上面的鬼東西。”
身為鎮守太監的蔡林,居然不識字。
沈溪道:“蔡鎮守不認識,那就由本欽差親自讀給你聽好了。不過在讀之前,本官手頭上還有一份由南安、同安兩縣百姓聯名書寫的萬民書,狀告泉州知府張濂等人,罔顧泉州近這年災情,私改黃冊,強行攤派課稅,增加勞役謀求私利,并且在百姓無活路之時派兵捕殺,草菅人命。”
蔡林此時已是面如土色,若沈溪所言屬實,那張濂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死的。
可他想來,這萬民書未必是真的,就算沈溪是欽差,又從哪里得來這兩份萬民陳情書?
蔡林板起面孔道:“沈大人休要嚇唬人,你當萬民書是隨便可得?”
沈溪搖搖頭,嘆息道:“蔡鎮守不信就算了,頭些天,由泉州商賈籌措的一批賑災糧運到災區,不知蔡鎮守可有聽聞?”
蔡林稍微回想了一下,可作為衛所鎮守,他哪里會知道這種涉及地方行政的事情?
“……有商賈出面,百姓得到救濟,讓他們在御狀上簽名畫押有何難?若蔡鎮守還要繼續為罪臣張濂開脫,那本官只能當蔡鎮守與張濂乃是一黨,上告陛下,由陛下來定奪……王指揮使,勞煩你看看這兩份供狀,可是出自偽造?”
王禾仔細看過,兩份萬民書并非造假,也就是說,其實沈溪請求泉州衛出面拿人之前,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
但民告官不合大明法統,這兩份萬民書本也當不得什么鐵證,可現如今情況卻有所不同,因為惠安縣城被亂民攻破,一縣官吏大多死于非命,作為泉州知府的張濂罪責難逃,再加上朝廷要追究原因,那這兩份萬民書就很能說明問題。
沈溪問道:“王指揮使,不知地方變亂,可是因張濂貪贓枉法所致?”
沈溪以前需要泉州府縣衙門的人來為他作人證,現在不同了,連王禾都可以出面作證,因為地方出現大規模民亂,衛所的人只會盡量撇清關系,把責任都推到知府衙門身上才是最好的辦法。
想明白這點,不用王禾表態,蔡林已經嚷嚷起來:“就是罪臣張濂,是他貪贓枉法以至民怨沸騰,頭年里的抗糧案……他便是始作俑者。沈大人,你可要秉公執法,不能牽涉無辜啊!”
蔡林之前還叫囂得厲害,不過眼見情況不妙他立即當了墻頭草,果斷調轉槍頭,不僅不幫張濂,反倒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