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泉州北上,由于人多馬車多,基本只能走陸路,但因為囚車走得不快,反倒沒有來時方便快捷。
沈溪怕中途有人劫殺,不能為趕路直接夜宿荒野,只能差不多時辰到了便在就近的驛站歇宿,第二天天亮后再趕路。
為了趕時間,這次他過福州城而不入,心里難免有一點小小的遺憾,不為別的,僅僅為福州城里那個淳樸善良的小妮子。
沈溪有種負罪感,不過被他辜負的人何止一個?
汀州府還有個為了他兩天兩夜沒吃沒喝的陸曦兒呢……為了能跟沈溪一起到京城,陸曦兒用上了絕食這一招,沈溪當時要做戲,并未在汀州府城久留,假意帶著大隊伍前往江西,半道折返悄悄從汀江南下,繞道泉州。
由始至終,對于陸曦兒都處于一種漠視的狀態,想到這里沈溪心里就不好受。
沈溪離開福建前,在建寧收到惠娘通過商會快馬送來的信,惠娘在信里除了祝沈溪一路平安,委婉地表達了會履行當年承諾,把女兒嫁給他。
沈溪沒有表態,因為他對惠娘母女的情感很復雜。
很多事,需要時間。
一路穿州過府,沈溪非常小心,他既怕蔡林派人刺殺他,又怕有人中途劫殺張濂。
隨著車隊出了浙江地界,距離南京城越來越近,沈溪越發謹慎。這一日車隊從溧陽出發,走一天下來,因為陰雨連綿,路途耽擱,入夜仍舊沒趕到茅山西北山腳下的驛站,一行只能在荒野中摸黑繼續前行。
沈溪在馬車里正顛簸得頭昏腦脹,就聽前面有人喊:“有賊人劫囚!”
沈溪趕緊從馬車里鉆出來,月黑風高瞧不清楚前面情況,但聽到刀劍相交的聲音,很快聲音平息下來,一群黑影飛速而去,重新鉆進右面茅山腳下的密林,消失不見。
“大人,張知府被長刀穿膛,怕是救不活了……”一名兵士過來奏稟。
沈溪在火把照耀下,親自前往查看,“張濂”的確是被刀破了膛,鮮血淋漓,連腸子都流出來了,這年頭根本沒法救治。
沈溪表情哀痛,但心里卻松了口氣……真正的“張濂”已經被他藏起來了,反正這些囚犯蓬頭垢面,沈溪中途將張濂和另一個身材差不多的人調換了下,瞞住手底下這些兵士,間接也就瞞住前來劫殺的人。
因為沈溪知道,押送囚犯北上的隊伍中,有永寧衛鎮守太監蔡林的細作,又或者說,王禾有命令,讓這些押送案犯的士兵主動配合蔡林的人馬行動。
“到驛站時找一口棺材把人裝進去,等到南京城后找個地方掩埋了吧!”沈溪吩咐道。
沈溪沒有選擇就地掩埋,因為他猜想那些來劫殺的人可能就在周圍,他讓人把尸體載上,這樣在短時間內便發現不了張濂被掉了包,車隊一行便會變得安全許多。
……
……
五月初六,一行抵達南京。
到了城內的官驛,沈溪吩咐人將裝著尸體的棺材送到義莊,等所有人注意力被引開后,讓找來幫手的玉娘悄悄帶著被嚇破膽的張濂上路,這才去商會位于南京的分館,與謝韻兒和張老五等人會合。
此時張老五剛聽說他的本家張濂被沈溪查辦,心里有幾分懼怕,擔心沈溪會把案子牽扯到他頭上,但見沈溪沒有追究之意,他才稍稍安心。但因張濂落馬“身死”,張老五這個班頭在眾衙差面前抬不起頭來,少了當初的傲慢和張揚。
“相公去泉州這段日子,妾身不知有多擔心,好在相公平安回來。算起來,怕是五月底難以趕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