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健不在,朝堂上少了一個最有話語權的大臣,此時本該說話的李東陽和謝遷都選擇明哲保身,弘治皇帝正在興頭上,出來說話等于是潑皇帝一頭冷水。
有明哲保身的,也有不懼觸霉頭的。
馬文升奏道:“啟稟陛下,若地方遇兵禍,不應有軍中上稟?為何不見泉州、永寧兩衛奏報,也無下轄千戶所戰報?”
兵部尚書一席話,點中要害。
泉州沿海地區發生外夷入侵之慘禍,知府衙門上奏戰報說得過去,但起碼鎮守泉州的泉州衛以及衛戍海疆的永寧衛不可能不對朝廷上稟,兩衛的奏報應該緊跟著泉州府的捷報前后腳到來才對。
朱祐樘臉色變冷,看著謝遷問道:“謝卿家可知為何?”
皇帝此時不為難別人,偏偏問謝遷,是因為派去泉州辦皇差的沈溪是謝遷舉薦,這次泉州府上奏的戰報,雖然沈溪的功勞在張濂之后,但也是功勛赫赫。謝遷暗罵,沈小友就是會給我找麻煩,我遠在京城,如何得知泉州發生了什么?
不過謝遷能言會道,論辯才在一干朝臣里絕對屬于佼佼者,不然也當不起“尤侃侃”的聲名。
謝遷道:“回陛下,臣以為……外夷入侵的地方是臨近泉州府城的刺桐港,距離泉州衛和永寧衛駐地都有一段距離,事態緊急,又是一夜間即結束戰事,或許衛所對此毫不知情,亦或者感覺戰功被人所奪感到慚愧,所以才未有上奏……”
謝遷的解釋,大致說得過去,連戰報中也特別說明,佛郎機人炮轟刺桐港、登陸劫掠、遭遇伏擊慘敗都是同一晚發生的事情。
事態緊急下,地方官府發動軍民抵御外夷入侵出奇制勝也是有可能的。
張鶴齡剛才還在為馬文升的話而感覺羞慚,此時趕緊站出來道:“陛下,謝大學士所提,合乎情理。外夷入侵,連匹夫豎子尚且不能抽身事外,何必計較是誰為朝廷贏得如此勝利?”
朱祐樘點頭,眼下應該高興朝廷取得對外夷作戰的勝利,而不是計較這合不合規矩。畢竟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真遇到外敵入侵,難道軍隊不知情,靠地方官府抵抗取勝還要怪罪地方官?
張鶴齡見皇帝臉上重新露出笑容,趁機道:“陛下,既然泉州知府擒賊有功,何不下旨頒賞?”
有功必賞,這是當皇帝應該做的,朱祐樘點頭道:“朕記得,頭年泉州發生抗糧民亂,泉州知府處置得也很果斷,未導致更大的禍患發生。諸位愛卿,如何看?”
朱祐樘的意思,這是要論功請賞。
皇帝主要是要嘉獎戰報中提到的兩位關鍵人物,張濂和沈溪,其中主要是張濂,沈溪在這次戰事中,被人看作是個陪襯。
既然泉州知府張濂這么有本事,那就應該重用,這么有能耐的人留在泉州府,太屈才了。
不過很多大臣馬上想到被皇帝破格調用的另一位知府,也是福建任上高升,想那汀州府知府高明城在履任河南巡撫后為非作歹,如今朝廷上下都知道弘治皇帝用高明城是步錯棋,可偏偏朱祐樘還對其加以重用,眼下高明城奉皇命去京師、河南、山東等地查明災情,皇帝是沒有反思己過啊。
很多人在想:“這個張濂,可千萬別是第二個高明城。”
馬文升再度開口:“陛下,此番乃是抵御外敵有功,可非政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