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心想,這理由好,食君之碌擔君之憂,給我發俸祿就要幫朝廷解決大小事情,無論這些事原本是不是該由我負責。
謝遷將走之際,突然又想起什么,道:“再過幾天,陛下要親自去城外狩獵,到時候你會隨行。狩獵將持續兩日,第一日陛下將面見佛郎機使節,陛下準備找三千名騎兵于校場上演武。第二日見兀良哈使節,向他們展示火炮……眼下只有一門火炮,你多盯著點兒。”
沈溪不用猜就知道,關于這個向外邦展示大明軍隊所長的方案,謝遷基本沿用了他的想法,向弘治皇帝進獻。
這主意好是好,不過佛郎機人到底怕不怕大明王朝的騎兵另說,因為人家憑借的是船堅炮利,打不贏上船就走,但兀良哈人見到佛郎機炮,那絕對會怕得要命,但戰場上出其不意的效果就沒了。
“謝閣老,到圍場后,不會又是學生親自演示佛郎機炮吧?”沈溪問道。
謝遷瞥了沈溪一眼,道:“不是你去,找誰去?難道讓老夫去?我這么老骨頭,經得起折騰嗎?真是不懂把握機會,在陛下面前表現才能,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沈溪心想:“又拿這一套說辭來糊弄,我看現在不是在皇帝面前長臉,而是在皇帝面前礙眼……一個大臣無論做得再好,也要適可而止,不能處處都有你……有才能的人不但同僚嫉妒,連皇帝也覺得你這個人喜歡炫耀,不太可能會認真做事。”
……
……
九月二十九,也就在沈溪見過佛郎機使節兩天后,兀良哈使節抵達京城。
李鐩和沈溪不用出城迎接,只需在會同館等候,李鐩特別安排人給沈溪準備了茶水點心招待。
“……近幾年會同館內沒多少外番使節過來,自年初與韃靼人交惡后,連北方的客商都少有往京城來,沒什么好招待的,沈諭德別介意。”
李鐩官職在沈溪之上,但或許是因為沈溪在兩天前見佛郎機人時的突出表現,讓李鐩覺得沈溪可以結交一下,所以才這般客氣,雖然他是負責接待的主事人,卻把沈溪當作正使看待。
沈溪笑道:“李少卿客氣了。”
李鐩笑著擺手道:“沒什么可客氣的,外人都道,會同館是油水充足的衙門,可只有身在其位才知道這里多么清苦,要不是沈諭德過來,恐怕常年都見不到個官員。如果說在這會同館任職相當于被發配,實不為過。”
李鐩有這樣的感慨,乃是因為會同館屬于隔離于朝廷體系的一個衙門,他的職務相當于后世“國賓館館長”,雖掛著個鴻臚寺少卿的官銜,但若論實際地位,甚至不及沈溪這個詹事府右諭德。
詹事府是什么地方?
那是隨時可以看到皇帝和太子的衙門,里面出來的閣老、六部尚書比比皆是,就算再不濟沈溪也是東宮講官、太子之師,以后少太子登基,沈溪可以說飛黃騰達指日可期,哪里是他這個老邁平庸的官員所能比擬?
李鐩今年已經五十二歲了,在他看來,累官到鴻臚寺少卿,他的官已經做到頂了,所以才會發出這樣無奈的感慨。
其實李鐩是很有本事的一類人,屬于實干家。
對于弘治、正德、嘉靖朝歷史非常了解的沈溪,知道李鐩將在正德二年從工部侍郎任上調任工部尚書,不到一年就被閹黨嫉恨,將其罷官。不過正德五年劉瑾伏誅后,李鐩的才能得到肯定,官復工部尚書,其后在這個位子上一直做到嘉靖皇帝登基,這才乞老回鄉頤養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