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滿肚子氣地回府去了,還不能發脾氣,得連夜完成謝遷交待的差事。這邊謝遷也很不滿意,怒氣沖沖地進到家門。
這次他沒有先回書房,而是直接進到內院,剛跨進月門就聽到謝恒奴正跟謝丕說話,不由加快了腳步。
“站住!”
謝遷到底是一朝宰閣,又是一家之主,這一聲出來威儀并重,謝丕和謝恒奴都嚇了一大跳,趕緊轉身給謝遷行禮。
“父親。”謝丕恭敬道。
“這是你應該有的稱呼嗎?”謝遷出言喝斥。
因為謝丕已經過繼到謝遷弟弟房里,按照輩分來說,應該稱呼謝遷為“伯父”,但因謝家是一個大家族,謝遷又是家主,謝丕還是習慣性地把謝遷當作父親看待。
謝遷教訓自己的兒子和孫女:“你們也是,家里來了客人,你們就待在內院,干什么要出來迎客?你們跟他很熟嗎?”
謝恒奴一臉著急:“爺爺,七哥他之前就來過,您見到過的……”
“什么七哥?你跟他素不相識,當是你親戚嗎?我們謝家何時有他這么個人?”
謝遷心頭涌起一股火氣,劈頭蓋臉就朝自己的小孫女斥罵,渾然忘了這個小孫女是平日最受寵愛、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寶貝。
謝恒奴何時受過這等委屈?
小妮子馬上低下頭,嗚咽抽搐,淚流不止。
謝丕為謝恒奴不值,出言道:“父親,要說真有錯,都怪孩兒,其實孩兒有學問上的事情,曾去拜訪沈翰林,他對孩兒有諸多提點,您以前也知曉的,并未反對。”
謝遷當然知道兒子跟沈溪曾有來往,他那時沒反對是因為他覺得,兒子交沈溪這個朋友沒什么,可現在的問題是,兒子好似中了沈溪的毒,一個已經成婚的大小伙子,居然把一個小他幾歲的少年當作“先生”一樣看待。
在謝遷的思維里,沈溪這小子平日做事圓滑,哪里有一點為人師長的模樣?我可不能讓兒子繼續錯下去!
所以他才會這般生氣,要讓謝丕跟沈溪走得遠一些。
至于謝恒奴,謝遷的態度就更加明確了。
沒錯,他是動過把謝恒奴許配給沈溪的念頭,因為他確實對沈溪很中意,覺得后生可畏,日后必有作為,可在沈溪說明已經娶妻后,謝遷便斷了這念頭,他堂堂內閣大學士的孫女,豈有給人做妾的道理?
可現在看來,兒子和孫女,都把沈溪當作謝家故交,謝遷恨自己老是指派沈溪做事“引狼入室”,人終究不太容易檢討自己,習慣遷怒到別人身上,于是“不爭氣”的謝丕和謝恒奴就成為謝遷苛責的對象。
“總之以后不得再與他來往。老夫也不會讓他再到府上來!”謝遷最后惡狠狠地做出了命令。
“嗚!”
謝恒奴根本不知道為何祖父要這樣責罵她,一手提著襦裙,一手掩著口鼻,嗚咽著往內宅方向去,連謝丕看向謝遷的目光中也帶著幾分怨懣。
等謝丕木著臉告退,謝遷跺了一下腳:“都怪沈溪小兒,把我兒子教壞了,以前他何曾敢跟我擺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