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終于降臨。
榆溪河南岸和北岸可謂天差地別,南岸在沒有放炮時顯得異常安靜,而北岸的喊殺聲卻驚天動地。
沈溪開始組織架橋。
冬月天的北疆之地,又是夜晚氣溫急速下降的時候,河水異常冰涼,一些官兵下河后很快就退了回來,因為在刺骨的河水里泡不了多久身體就會失去知覺,在站不穩身體的情況下被河水沖走。
“有船只沒有?”
沈溪這才發現所帶物資嚴重不足,勉強架起浮橋就算是不錯了,人倒是能接過來,但馬匹和輜重卻很困難。
至于把牛車運到河對岸形成移動炮臺用來支持作戰的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
“大人,這兵荒馬亂的,加上時值寒冬,眼看河面就要封凍,別說是沒船,就算是有船也征調不來。”
那英俊侍衛畢竟在延綏多年,對榆林衛周圍的情況異常熟悉。
沈溪點頭道:“那繼續架橋,最起碼要把人送過河去!”他說的是把人送過河,但官兵卻清楚是把大明軍隊從河對岸接出來。
而此時榆溪河北岸的大明軍隊,卻并未有想象中那么狼狽不堪,至少在南岸連續的炮擊過后,他們穩住了陣腳,防御更有章法,甚至已經在局部組織反擊。
勝利的天平,開始往大明軍隊一方傾斜。
“大人,韃靼兵馬北撤,此時再不追擊,恐將錯失良機。”
部將韓興過來請示劉大夏。
此時劉大夏怕的并不是前面的韃靼人,因為他知道,此時是最好的追擊良機,是否扭轉北關頹局在此一舉,可要是大軍沖到一半,身后再發出幾輪炮,那可就事與愿違了。
“大人,下令吧!”
很多將校都過來請命。
劉大夏自語道:“沈溪啊沈溪,老朽今天就把身家性命賭在你身上了,要是這會兒你再放炮,老朽僥幸活著,回去定要找你算賬!”
本來劉大夏還想說把沈溪殺了慰藉將士亡魂,可一想,沈溪放炮是職責,不放炮那是審時度勢,沈溪又沒到河岸這邊來,怎知道這會兒該不該放炮?這么一個來營救他脫離危難的大功臣,還要把人家給殺了,這就有點兒太不講道理了。
最重要的是,劉大夏心想:“就算再死幾千將士,也未必頂得上給大明朝廷留個沈溪管用。”
“傳令三軍,追擊!”
劉大夏終于下達最后的反擊領命。
隨著軍令傳達下去,榆溪河北岸的喊殺聲頓時高漲起來,這把河對岸正坐在馬車和牛車上啃干糧的官兵們嚇了一大跳。
“沈大人,是否韃靼人又殺回來了?咱們要不要開炮支援一下?”宋書過來請示。
沈溪站起來跳到牛車上看了看,黑燈瞎火,雖然有月亮,但遠了照樣看不清楚,根本就不知道北岸的具體情況,但用耳朵仔細聽了一下,吶喊聲帶著興奮和決絕,絲毫也沒有恐懼和絕望的意味。
沈溪擺了擺手,坐到車板上,道:“要真是韃靼人來攻,沒事瞎喊什么?這會兒應該是我軍發起反攻了吧。”
“反攻?”不但宋書聽了振奮,連旁邊張老五以及那年輕侍衛,也都有一種驚喜交加的感覺。
這會兒不想著撤退,居然能反擊,那就是說不架橋也能完成差事,不但沒有過錯,反倒有功勞?
后續情況果然跟沈溪料想的如出一轍,喊殺聲由近及遠,這足以說明劉大夏正帶著兵馬向北追擊對手,至于戰果如何不用想,反正成敗與否都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