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子不必感到意外。”沈溪解釋道,“本官為東宮講官,平日會給太子上課,難免與壽寧侯有交集,但本身并沒有依附于壽寧侯府。況且,就算本官替你向壽寧侯說情,高公子以為,壽寧侯會給我面子,替高侍郎還債?”
高崇重新低下了頭,他知道張氏兄弟從開始借錢就沒安好心,但就是不死心。
高崇遲疑半晌,最后一咬牙道:“學生這里,有壽寧侯和建昌伯貪贓枉法的證據,都是家祖暗中留下的,說是以備不時之需!”
沈溪搖頭:“高公子就算有證據又如何,狀告有門嗎?刑部?大理寺?還是到天子面前告御狀?就算陛下接受你的證據,但你覺得手里掌握廠衛的陛下,真的對壽寧侯建昌伯平日所為全不知情?我看反倒是高公子會因為手里的證據惹來殺身之禍!”
沈溪本來沒義務提醒高崇,高崇要找死盡可由著他,但仔細想一想,高崇最多是一個紈绔子弟,真正為非作歹的惡跡不多……高明城多少有點自己為府試案首的恩情,他就這么一個孫子,任由高崇白白送死有些不道義。
“那學生是否可將這些證據交由沈大人保管?”高崇帶著懇切的語氣問道。
沈溪聽到高崇這番話,頓時一陣警惕……高崇不會缺心眼兒到這地步吧?
把能夠指證張氏兄弟貪贓枉法的關鍵性證據,交給他人來保管,高崇對自己該有多盲從?
換個思路想,這是否是玉娘或者劉大夏讓高崇演一出戲,試探自己對張氏兄弟的態度,以證明是否跟張氏兄弟一黨?
沈溪心想:“我是否投靠張氏兄弟,或者有沒有幫他們做事,應該跟劉大夏沒什么關系!連劉大夏在盜糧案中都保持了適可而止的態度,現在讓我這個沒有絲毫實權的翰林學官去跟張氏兄弟斗,豈不是讓我雞蛋碰石頭?”
當即道:“本官倒是覺得,高公子這些證據應該藏起來,等合適的時候再拿出,或許會收到奇效,但絕對不是現在。就算高公子想找人幫忙,也應該是朝中素有名望和德行的重臣,比如像馬尚書、劉尚書這種大員,而不是本官這樣的微末小官。高公子,沒事的話,請回吧!”
沈溪下了逐客令。
他不想跟高崇過多廢話,因為高崇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和困擾,在弘治十四年這種多事之秋,沈溪不想卷入不必要的漩渦中。
雖說高明城是因為沈溪的緣故而被高高捧起,卻也受其所累,但高明城真正倒臺卻是因為他貪贓枉法,在河南巡撫任上刮地皮,搞得民怨沸騰。
張氏兄弟做事偏激,泯滅人性,手里命案不知凡凡,若非皇帝皇后有意偏袒,這對貪得無厭的外戚兄弟早就該下獄問罪,而不是像歷史上那樣歷經弘治、正德和嘉靖三朝,逍遙自在了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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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崇走后,沈溪心里暗自琢磨,高明城能留下什么扳倒張氏兄弟的證據?
張氏兄弟強取豪奪,這事雖稱不上秘密,可要找實證也是很困難的,若拿張氏兄弟打著高明城的名號對外舉債來舉證,張氏兄弟完全可以推得干干凈凈,堅決不承認事情與他們有關。
沈溪甚至覺得,高崇離死不遠了。
就算張氏兄弟會放過他,那些債主也不會放過他,一個窮光蛋,還有一大堆妻妾要養活,難道指望他將來當官慢慢還債?
他的俸祿或許一輩子連償還利息都不夠!
沈溪突然明白張氏兄弟為什么會這么痛快地舍棄高明城這枚棋子了,因為只要高明城死了,那之前舉債之事就可以輕松地推到死人身上,張氏兄弟等于白賺了大筆銀子。
可如此一來,不管是被借錢又或者是平空被一筆債務壓身的人能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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