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在前院的會客廳招待沈溪,恭敬地請沈溪坐下,然后拘謹地站在旁邊,親自為沈溪敬茶。
沈溪把來意說明,惠娘滿臉為難之色:“如今京城業務蒸蒸日上,豈是說罷手就能罷手的?大人還是幫忙跟朝廷說說情吧……”
沈溪實在不太理解現在惠娘的心態,在經過汀州商會在福州全軍覆滅的事情后,沈溪本以為她會想開,不會再跟官府有牽連,到京城后安生過日子,但現在看起來,惠娘并沒有吸取教訓,可見其性格還是比較固執和激進的。
“孫姨,不是我不想幫忙,實在是力不能及。”
沈溪解釋道,“我不過是個從五品的文官,朝廷里比我官職大的比比皆是。以前劉尚書在戶部,多少對商會有所照顧,可如今實在不敢再奢求蔽翼。在京城這種地方,權貴太多,經商風險太大,之前京城便有許多商賈之家遭遇滅頂之災,孫姨應有所耳聞吧?”
惠娘看著沈溪,目光閃爍猶豫,好似在說,你不是東宮講官嗎?難道連太子也沒有辦法?
沈溪沒辦法解釋現在的太子連出宮都不能,什么都沒法做主,況且太子的講官那么多,自己算哪根蔥?當下沒有多廢話:“官府要如何做,只管由著他們,留著錢多置辦房產田地,以后不跟官府打交道,方能遠離是非。”
“嗯。”
惠娘猶豫地點了點頭,但情況她非常勉強。
沈溪之前覺得惠娘的性格有所改變,可現在看起來,還是那個任性的孫惠娘,吃一百石豆子你都不知道豆子是腥的嗎?
沈溪把他之前所寫的一些關于如何撤出經營的方案,拿給惠娘,讓她照著做,基本的原則就是,戶部那邊要收繳和征調,只管交出去,滿足朝廷那張貪婪的大口,只要能做到全身而退,所有的損失都可以接受。
看過沈溪所寫內容,惠娘臉上露出了幾分不情愿,換作誰也不愿意把到手的利益拱手相讓。
“有失才有得。”沈溪安慰道,“孫姨暫且放手,讓自己輕松一段時間。將來等我的官位逐步提升,若有一天我能入閣,什么生意不能做?”
惠娘笑了笑說:“沈大人說的是,妾身謹記于心。”
沈溪沒有多停留,免得壞了惠娘的名節,起身便走,惠娘親自送他出了院子。
等沈溪離開陸家,惠娘看著門口的方向,悵然若失,暗忖:“我做生意,是為了要安定的生活嗎?你可以安定,我安定下來豈非生不如死?”她一直把經營生意當作精神寄托,汀州商會在福州傾覆,她的確深刻地反思過,但到了京城,發現這里經商環境好,還有沈溪這個官員作靠山,又有戶部為憑仗,她馬上煥發經商第二春。
可現在她信賴的沈溪,居然提出讓她離開擅長的營商,這是她怎么都接受不不了。
她感覺被沈溪“背叛”和“出賣”了。
惠娘此時心中有了怨懟:“你不讓我經商,是不想我給你添麻煩吧?我堂堂正正做生意賺錢,又不想賴著你什么,你連個忙都不肯幫……沒錯,劉尚書是不在戶部了,可他作為六卿之一,又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影響力還在啊,只要你跟他說一句,別人能不賣劉尚書的面子?”
開始時惠娘只是失落,可到后面,她已經握緊拳頭,甚至對沈溪多了幾分恨意。
不過這種恨,更多地是恨沈溪沒有幫自己,她只當沈溪為了安生做官,要跟她這個商賈撇清關系。
……
……
沈溪把事情跟惠娘說了后,惠娘的確做了一些迎合官府的事情,把船只什么的都上交,連在崇文門周圍的一些生意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