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當時一心想著能早些往援,未曾顧惜己身。”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但沈溪的回答卻帶著家國情懷。
謝遷沒好氣地瞥了沈溪一眼,好似在說,你小子那點兒花花腸子我能不懂?就知道挑好聽的說。劉大夏卻笑著稱贊:“好,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有你這樣的能臣義士,我大明談何不興?百姓何愁衣食無著落?”
聽到這話,沈溪就知道謝遷把他提議從佛郎機引進玉米、番薯和馬鈴薯的事情告訴了劉大夏,那也就意味著,劉大夏是應謝遷之邀而來。
謝遷擺了擺手道:“沈溪,坐。”
在劉大夏面前,謝遷直接以姓名相稱。
沈溪畢竟年方十五,尚無表字,要稱呼也不能單稱呼一個“溪”,只好連姓氏也一并加上。
因為謝遷和劉大夏在沈溪面前是以“先生”和長輩自居,所以直呼沈溪姓名算是對晚輩的一種關愛。
沈溪行禮道:“學生不敢。”
劉大夏道:“有什么不敢的,這里沒有旁人,不用太過拘禮。之前謝閣部跟我說,你有一項提議,說是要從佛郎機引進幾種耐旱且高產的農作物……這可不是兒戲,若對我大明百姓有害,那你就是千古罪人。”
“回劉尚書的話,學生的確建議引進幾種農作物,但劉尚書不用擔心這幾種農作物是否對我大明百姓有害,因為在大規模推廣前,首先會在小范圍內進行試種,一方面是培育種子,擇其優者再進行二輪栽種,直到選拔出最優良的種子;另一方面就是讓少部分人食用,看看有無毒副效果。若劉尚書不放心,學生大可第一個試吃。”沈溪道。
劉大夏笑了笑:“你當我是在難為你嗎?其實……不過是讓你小心些,謹言慎行。你且將你所知的這幾種作物,詳細說來聽聽,我在戶部多年,或許能跟閣部,還有你,好好參詳一二。”
沈溪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謝遷覺得這件事事關重大,若按照沈溪所言,引進幾種新作物,最后卻出了問題,責任只能由他一個人背。此番請劉大夏前來,是看中劉大夏在弘治皇帝心目中崇高的地位,順帶利用劉大夏的才學見識,一起商量下是否可行。
最重要的,是讓劉大夏跟他一起背鍋。
沈溪把代擬的奏本拿出來,道:“請閣部和劉尚書一覽。”
謝遷把奏本接過去,剛看了幾眼就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因為沈溪完全是用他的口吻寫的,這么給劉大夏看的話,等于是告訴劉大夏沈溪一直在幫他做這種事。但劉大夏迫切想知道這幾種作物的狀況,最重要的是產量,以及味道和可食性。
等謝遷把奏本交給劉大夏,劉大夏看到后臉上不由掛上幾分促狹的笑容,這笑容讓謝遷無地自容。
但到最后,劉大夏也沒說自己為什么笑,謝遷也不好意思相問。
“沈溪,你說的這個……玉米,還有馬鈴薯、番薯,的確非常適合大明百姓,尤其是那些不適合種植稻谷和小麥的坡地、沙地都可以利用起來,若事情屬實,真是澤被萬民,造福蒼生。但……你是從何得知?”
劉大夏對于一些未解事物有刨根問底的習慣。
大明從來沒人知曉的東西,只有沈溪得知,在劉大夏這里必須要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不是沈溪說從哪本古籍上看過就能隨便應付過去的,因為下一步劉大夏就會讓他把古籍拿出來。
遇到較真的人,沈溪只能用讓對方無從較真的回答去應付:“此事,是學生在護送佛郎機使節進京途中,偶然聽他們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