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頭識相,知道探監的人都有私密話要說,不想為人所知,有銀子拿,他們就乖乖到外面等著。
“那位真是沈狀元啊……”
遠遠能聽到劉婆的追問聲。
“別廢話,跟我出去……喏,這是你的茶水錢。”老頭隨便丟了幾個大子就把劉婆給打發了。
沈溪回過頭,看到惠娘憔悴的面龐,心里一陣難過。
此時的惠娘,一身囚服,雖然有些臟,但顯得很整齊……一張俏臉素面朝天,上面絲毫不見污穢痕跡,說明她是很愛惜面子的人。
見到沈溪,惠娘啜泣著低下頭,連正眼都不敢與沈溪對視。
“沈大人,民婦給您請安了。”說著,惠娘面向沈溪磕頭行禮。
隔著一道牢門,沈溪想伸手去攙扶,卻始終夠不著,他心里有些惱火,到了這個時候,惠娘還來這套煩人的禮數。
“起來吧!”
沈溪怒喝一聲,不但惠娘身體一陣,連旁邊牢房內哭泣不止的小姑娘也嚇著了,頓時沒了動靜。
惠娘嚇得戰戰兢兢,最后站起身,抬頭望了沈溪一眼,旋即頭又低了下去。
沈溪怒道:“孫惠娘,你可真會折騰人,三番五次告訴你有些生意碰不得,更要遠離官場是非,當我是害你不成?如今你身陷囫圇是自食惡果!怎么,痛快了?高興了?”
沈溪聲色俱厲,他把滿心的關切變成斥罵,想讓惠娘清醒過來,卻又知道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于事無補。
“大人……”
惠娘此時滿臉自責,早已泣不成聲。
別人罵她,她都不會服氣,可罵她的是沈溪,一手把她捧起來的人,在她看來,是沈溪舍棄了她,所以她才會拼命證明自己。但在沒有沈溪出謀劃策的情況下,她終于感受到了跌落谷底的痛苦滋味,對于以往的意氣用事終于感到懊悔。
沈溪語氣稍微平靜了些,卻還是喘著粗氣道:“這次刑部拿人,是出自壽寧侯府的授意,壽寧侯是什么人……想必你很清楚,那根本就是喂不飽的豺狼。此番下獄的,還有京城絕大多數外地戶籍的商賈……其實從最開始,戶部準備放出運送官糧的權利就是個誘餌,專門設計引誘你上鉤!”
惠娘雙目緊閉,淚水不斷涌出,她哭泣著哀求:“大人,民婦不求脫身,只求大人能照顧好……曦兒,民婦死而無憾!”
“孫惠娘,我告訴你,你不能死!”
沈溪咬牙切齒,惡狠狠地道,“你的命是我的,我讓你死,你才能死。我現在命令你,就在這里安心等著,好死不如賴活著,我就是拼了這官不做,也會讓你平安出來!你要是死了,我會把你的尸體扔到河里去喂魚!”
沈溪一番話說得非常狠毒,惠娘始料未及,等她稍微琢磨沈溪的話,便大概明白沈溪不是在害她,而是在幫她。
只有真正到絕境了,才知道誰對她好,以前她誤解沈溪是要跟她分道揚鑣,現在沈溪同樣說出口的無情的話語,她聽了后卻感覺無比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