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衙門是大明最為復雜的衙門,里面人員來歷各異,但由于各衙門上官基本都是太監,普通人在里面做事戰戰兢兢,一個不慎就會遭到凈身的處罰,僥幸不死就會“光榮”地當上太監。
彭余也是倒了大霉才被交換到內廷供職。
主要是這兩年朝廷抄查了不少商賈的產業,其中一部分成為皇產,御馬監缺乏管理專才,導致賬目混亂,入不敷出。
有鑒于這種情況,御馬監掌印太監向內閣提出請求,內閣便將此事交由吏部,吏部一看這事兒好辦,只需要從與御馬監對接的衙門中抽調人手即可,于是彭余這個戶部贓罰庫副使遭殃了,就此悲催地加入“閹黨”行列,雖然他的官秩也由從九品升為正九品,但面對隨時都可能當太監的風險,只能努力想辦法外調。
“彭兄弟這么看得起我,那我沒什么可說,只要事情一成,以后有我一口飯吃,就絕對少不了彭兄弟的。我若是高升,必當提拔彭兄弟,這就是我的承諾。彭兄弟先在這里給你行禮相謝了!”
沈溪站起身,恭敬地對彭余行禮。
“沈大人這是折煞小人了,小人這就去辦”彭余非常感動,“不過銀錢上,可能沈大人要先破費一些,不然小人無法打點。”
沈溪難得說動彭余幫忙,當然不會拒絕。
他其實對于錢財看得很淡,能把惠娘救出來,連官都可以不做,更何況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家產?
“我這就讓人給彭兄弟取錢,請!”
沈溪對彭余是絕對的信任,因為這是他最后能用上的人,若是連彭余都不信的話,他也真沒誰可托付重任了。
彭余從沈溪手里拿了一百兩銀子,匆忙往刑部那邊去找人,問清楚狀況,不到兩個時辰就回來跟沈溪把詳細情況說明。
“沈大人,我問過了,可以倒是可以,但替身由于上面盯得很緊,可能要專門找一個才行。”彭余道,“不過聽說在押囚犯中,有個女犯跟陸孫氏很像,或者可以讓二人的監號互換”
沈溪皺了皺眉,有些遲疑地問道:“那意思是,把活人生生燒死?”
“恐怕只能如此。”
彭余道,“這是那邊的意思,說是起火之前,把人給換了,等起火之后再開幾個牢門,讓場面失控。若是最后三法司那邊查不出陸孫氏的真身,就暗中把陸孫氏給送出來,但若是確認并非本人,就說陸孫氏趁機逃到別的監號,一時不察,只能把人關回去!”
沈溪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說白了是刑部的人怕擔責,要先確定上層不追究,才肯把人送出來。在送出來之前,必須得把惠娘留在牢房里,靜待后續結果。
“沈大人,有些話不得不提醒您,這刑部大牢失火,事情可非同小可,加之死的又是欽命要犯,三法司方面不可能不詳細追查,若是用死人代替,活生生燒死和自然病死之人,仵作稍微觀察便能查出端倪。”
彭余道,“不過沈大人不用太過自責,這隔壁的監號,是一名患上肺癆坐以待斃之人,要替代陸孫氏的就是此人。”
這一說,沈溪猛然間記起,他去探視陸孫氏時,印象最深的就是隔壁監號那姑娘凄慘欲絕的哭嚎聲。
那小姑娘的母親快要病死了,但牢頭對此不管不問,沈溪當時還于心不忍。
“沈大人,小人能活動的都活動到了,眼下是最好的辦法,您拿主意吧!”彭余最后熱切地看著沈溪說道。
為了救惠娘,而要令無辜之人枉死,沈溪心中一時間難以作出抉擇。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沈溪實在于心不安,但想到惠娘可能經受的痛苦,他還是把心腸狠了下去:“好,勞煩彭兄弟了。我這就把剩下的銀子給你。”
“不用不用著急,等一切定下來之后再給就行了。”
彭余趕緊罷手,“只是請沈大人記著,若小人因此而有三長兩短,小人的家人,您可要費心了。”
沈溪明白,彭余這是提著頭做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