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閣內,一旁觀望的馬文升著實無奈。
作為吏部尚書,馬文升算是堂官之首,可如今大明的情況是,內閣大學士的地位逐漸凸顯,連他這個吏部尚書的地位都要遜色閣臣一籌。
偏偏在這件事上,馬文升沒有參與過修書,功勞跟他一點兒關系都沒有,而李東陽和謝遷雖然也沒怎么參與,但他們掛著總裁官的名號,在最后擬定的有功人員中非得有他們不可,而且絕對是一等一的大功。
本來就不及閣臣的地位,等劉健、李東陽和謝遷再受賞之后,馬文升就更要低人一等了,偏偏現在李東陽和謝遷還在那兒爭論不休。
“兩位閣部,老朽不明所以,還是先回衙與傅尚書商討之后再做決定。”馬文升起身告辭,不管李東陽和謝遷有何反應。
謝遷氣呼呼從文淵閣出來,以前他屬于老奸巨猾、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那個,不會主動跟李東陽爭什么,可在年前主持了一段時間內閣事務后,謝遷有些不甘于人下,居然面對李東陽這樣的好友也會來火氣。
回到家中,正好見到沈溪在書房看書,這才記起之前派人叫沈溪過來商量事情。
謝遷把之前爭論的內容一說,沈溪想了想,回道:“謝閣老,學生不明白這有何好爭的,親自去問陛下的意思不是更好?”
“你倒是說的輕巧,陛下大病初愈,如今極少見外人,若是陛下春秋鼎盛時,哪里有這么多事?”
謝遷對李東陽沒發完的火氣,開始往沈溪身上撒,但他也知道這件事跟沈溪無關,并未遷怒。
沈溪道:“連閣老也說陛下如今并非春秋鼎盛,那豈不是說,陛下其實已在為將來的事情謀算?”
謝遷瞇著眼想了想,道:“你說的這些,我跟李大學士也談論過,可他始終認為,要嘉獎功勛,首先要立好規矩。一次升遷如此多人,怕是有傷朝廷的體統。”
兩個大學士,都是外人敬仰稱頌的對象,自己卻爭得不可開交,真不知道是誰不顧體統。
“那兩位閣老最后商議的結果呢?”沈溪問道。
謝遷搖頭:“事情與我等無關,本為吏部之職責,有何結果可言?終歸還是要看馬尚書之意。”
為了一件不歸自己管的事情,如此爭論,更加沒有必要了。但沈溪由此也感覺到,謝遷已經不再只是外人印象中那個隨大流的“尤侃侃”,隨著在弘治皇帝心目中地位愈重,謝遷不甘于落在劉健和李東陽之后,這會兒也是努力奮發向上。
沈溪聳了聳肩:“學生身為翰苑之臣,又是受賞之人,不敢過多議論。學生只求最后在受賞者中,有我一份功勞便好。”
這回答,讓謝遷氣憤難平。
他想變著花樣套沈溪的話,可沈溪就是不上當,根本就沒有替他揣度皇帝的意思。
……
……
三月二十,這天時值殿試放榜,又非東宮進講日,沈溪便與蘇通和鄭謙約好,一起去觀放榜,其實是想出來走動一下,喝喝茶,順帶看看春景。
蘇通和鄭謙都不在進士之列,他們看放榜只是跟著湊熱鬧,不過倒是有兩名新晉的福建進士與他二人交好,一起請了過來。
這兩位新科進士對沈溪恭維異常,但年歲似乎大了些,均已年過四十,家境都不錯,一問之下,才知道二人已經考了三四屆會試,今年終于輪到他們金榜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