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元應皺了皺眉,他不知道沈溪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沈中丞,您將要審理的案子,也跟匪寇有關?”按察使林廷選連忙問道。
沈溪正色回答:“那是當然,否則本官為何要借公堂審案?來人,把案犯押上來!”
說話間,從衙門口押送進來一個蒙著頭罩之人。
此人渾身是傷,露在外面的肌膚幾乎沒有塊囫圇的地方,等押解到公堂上跪下后,頭罩取下,但讓人吃驚的是,這人眼鼻部位依然蒙著黑布,嘴巴被堵著,因為看不清楚相貌,章元應忍不住站起來,仔細端詳,想弄清楚沈溪搞什么鬼。
旁邊林廷選問道:“沈督撫,這是何意?”
沈溪嘆道:“本官也想知道,來人啊,將堵在此人嘴上的布條取出,還有他耳朵里塞有棉花,一應取出來……”等馬九按照沈溪吩咐施為后,沈溪“啪”地一聲拍響了驚堂木:“老實交待,是誰派你謀害督撫大人?”
那人奄奄一息,雖然目不能視物,但好歹恢復聽覺和說話能力,他稍微適應了一下,才老實招供:“回大人的話,是……是倭人派我來,意圖對沈大人不利,藩司亦派人……送來一百兩銀子,說事成之后,藩司衙門會想辦法……讓沈大人落罪……”
雖然這話說得不清不楚,但話音落地后,在場一片死寂。
倭人,藩司,本來風馬牛不相及的名詞,居然湊到了一塊兒!
“章藩臺,此事你如何解釋?”沈溪目光如炬,瞪著章元應道,“與倭寇勾連,意圖陷害欽差,這可是謀逆的大罪啊!”
章元應怔在當場。
就算他老謀深算,也沒料到沈溪借南海縣衙公堂審案,將事情鬧大的目的其實是為了引出這一茬。
這人到底是不是倭寇派來的,亦或者藩司衙門有沒有暗中與之勾連,章元應自己都不清楚,在短暫錯愕后,他指著沈溪道:“沈督撫,你不要血口噴人!”
沈溪一臉冤枉的神色:“章藩臺這頂帽子扣得可真大,本官何曾血口噴人?本官提審此人,不過是問問章藩臺到底是怎么回事……案子尚未審結,莫不是章藩臺已做賊心虛,意圖反咬本官一口?”
大堂外百姓議論紛紛,聲音越來越響亮。
如果只是閉著衙門審案,就算再來一百個人指證布政使司跟倭寇勾連,章元應也不怕,他只要咬緊牙關拒不承認,沈溪上報朝廷也沒轍,因為光有這幾個人證,還屬于屈打成招,朝廷不會采信。
可現在情況卻不同,沈溪當著廣州城的百姓作出如此論斷,事情一旦傳開,那布政使司就會被千夫所指,百姓可不管這是不是誣陷,堂堂欽命的正三品督撫,節制三省,辦的就是匪寇的案子,一旦做出結論,其真實性自然毋庸置疑。
如此一來,必然導致民怨沸騰,如果彈壓不住,御史言官就會根本風聞上奏朝廷,哪怕沒事也會有事。
“沈督撫……你這……你……”
這會兒章元應已經氣得差點兒背過氣去,一手指著沈溪,一手捂著心口,身體劇烈顫抖。
南海知縣劉祥趕緊上前扶住章元應,道:“藩臺大人,您……您別急……事情……事情尚未查明。”
沈溪道:“是啊,章藩臺,事情尚未有定論,何必如此大動肝火?本官倒覺得,此人意圖不軌,膽大包天居然污蔑朝廷大員,不妨先押下去……本官還抓了幾個同黨,一同提上來審訊如何?”
章元應這會兒恨不能將沈溪剝皮抽筋,有一個不算,竟然多找幾個上堂,那豈不是要把他的罪名坐實?
布政使司確實暗地里跟匪寇有一些聯絡,不過是保持彼此相安無事,收受孝敬的同時圖個太平,但尚未到相互勾結陷害朝廷命官的地步,就算有,那也是下面的人安排,跟他章元應無關。
在章元應看來,一切都是沈溪的陰謀詭計。
沈溪道:“扶章藩臺到后堂休息,本官要繼續審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