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直接請廣州三衛衛指揮使到南海縣衙見面,令李徹有些不知所措。他以下屬的身份跟沈溪虛以委蛇,是建立在三司衙門共同進退的基礎上,而下面衛指揮使卻沒有那么多顧慮,一旦沈溪亮出兵部手令,他們便會俯首聽命,不會考慮太多東西。
李徹聲色俱厲:“沈大人,就算您要末將代為引薦,也該前往各衛所,而不應在此召見。”
沈溪不以為意地說道:“這里有什么不妥嗎?或許本官不太明白督撫見衛指揮使有哪些規矩,但即便本官行差踏錯,事后自會跟向朝廷告罪,不勞李將軍操心。本官的人已經出發好一會兒了,相信三位衛指揮使已快到南海縣衙。”
李徹這才知道沈溪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安排。
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了,人已被沈溪請到半途,他這個都指揮使只要在場,沈溪便是按照朝廷規矩,由都指揮使司協同三省督撫面見地方衛所軍將,李徹就無法拿這事向朝廷彈劾沈溪。
李徹有些氣惱:“沈大人,您到底要做什么?”
沈溪突然一拍驚堂木,把公堂內的人嚇了一大跳。
沈溪厲聲道:“本官奉皇命,不遠萬里到閩粵之地肅清盜匪倭寇。但到地方后,一路所見都是官匪勾結,官府和衛所不作為,令海盜、河盜、倭寇、山賊橫行,民不聊生。李將軍還有臉問本官做什么,那本官倒要問問,你這個都指揮使在做什么,為何置我大明百姓于險地,任其自生自滅?”
沈溪慷慨激昂,李徹面紅耳赤,羞愧地低下頭。
沈溪繼續說道:“官府縱容倭寇、海匪,私相授受,民有冤情而無從得伸。本官奉命平匪,三司不但不相助,反倒處處設置障礙,本官恨不能將你等就地正法,以正朝綱!李都史,你到底是助本官,還是不助?”
李徹神色閃爍,被沈溪痛罵一番,只覺無地自容,但他身在其位,已經不單純是武將,還是一名政客。
是否出兵剿匪,已超出行軍打仗范疇。若出兵,耗費錢糧眾多,布政使司衙門不調撥錢糧就需要衛所自籌,能起到的效果極為有限。另外,若是盜匪和倭寇一下子禁絕,便會斷了地方每年因匪患而跟朝廷討要的錢糧。
另外,都指揮使司衙門跟倭寇、海盜間并未私相授受,只是采取了聽之任之的方式,匪寇搶海船制造麻煩,軍隊就有借口跟朝廷伸手要錢。
李徹道:“沈大人輕氣盛,很多事不是您想象那么簡單。”
沈溪怒道:“本官想的有多簡單?莫不是你要告訴我,這盜匪除不得?”
李徹還真想說這盜匪最好別除,不然東南沿衛所將士可能就要吃糠咽菜,連養家糊口都難以為繼,但他不能這么說,而是搬出一番大道理來:
“沈大人,匪寇于海上神出鬼沒,根本無從追查下落,之前衛所和千戶所多番出兵,皆都撲空,光是行軍用度,地方官府便無力承擔,純屬勞民傷財。大人要剿匪,只會徒令官府攤派苛捐雜稅,增加百姓疾苦!”
沈溪微微一笑:“但若本官不用地方官府出錢糧,自行籌措行軍用度,且在平定盜匪后,能讓東南沿海官民衣食無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