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打出頭鳥,就算鹽商派人來了也不敢輕舉妄動,沈溪既然能想明白在出具大單鹽引下鹽場不得不放鹽,那些頭腦精明的鹽商同樣能想到,有的鹽商確實想買,但又不想得罪官府,如果只是一家兩家去買鹽引,鹽場同樣可以找理由不放鹽,買了也是白搭。
唐寅暗自嘀咕:“這是個無解的局,除非鹽引能大批出售出去,否則鹽場不會放鹽。可以如今的態勢,就算有幾個人跳出來買鹽引,還是無法做大規模。嗚呼哀哉,看來我要收拾行李準備回蘇州了。”
說是回去吃午飯然后休息,但唐寅卻先回房間收拾東西,想到南下以來的見聞,他又覺得有些舍不得。
男人都有功成名就一展所長的抱負,唐寅也不例外,以前他想的是科場揚名晉身官場,然后官運亨通。
可在科舉之途被堵上后,他已是許久沒有雄心壯志,生活愈發困頓不堪。
雖然跟著沈溪這一路頗為坎坷,自身還是被“綁架”而來,心有不甘,可在跟沈溪相處兩個多月后,他突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興奮,這是男兒功在社稷的抱負,就算不能在科場上揚名,同樣可以跟那些權貴相斗,藩臺、臬臺、都指揮使、知府、知縣……
現在哪個人見到他都不敢小覷,不為別的,就因為他是督撫身邊的首席幕僚,就算是考中進士外放知縣,也沒他如今這般風光。
想到這里,唐寅不由一嘆:“風光又有何用?始終是在別人的影子之下,再者說了,沒俸祿的風光,要了也無用。”
唐寅把包袱收拾好,心里已經開始盤算如何跟沈溪討要盤纏回鄉。
你他娘的被朝廷罷官,是要回京城還是回故鄉去結廬而居,跟我沒關系,你至少先給我盤纏讓我可以返回蘇州,繼續醉生夢死的生活。
可唐寅自己心里也憋屈得緊,這么走了他實在不甘心,被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以及地方官府擺了一道,一肚子的火氣,過慣有吃有喝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再讓他回去過那種有上頓沒下頓的困頓生活,覺得無比的窩囊。
“哦,去看熱鬧嘍。”
就在唐寅心里糾結的時候,就聽到外面一陣喧鬧,他湊到窗口前一看,只見大批人往驛館方向聚攏,上午還門庭冷落的驛館,突然在中午艷陽高照時門庭若市。
唐寅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語:“我沒眼花吧?”
唐寅匆忙出了客棧,只見街道兩側官兵設的卡不知道何時已經撤了,他擠進人堆里,順著人流前行,終于到了驛館前,卻見驛館外臨時架設起了告示牌,上面是沈溪剛讓人張貼出來的,其中一句話看著挺刺眼:“……凡購鹽引者,一律官價平充,若鹽場官鹽不足可以上等私鹽變官鹽行運……”
大致意思是說,鹽引以官價出售,不會有額外的苛捐雜稅,有了鹽引的人如果在鹽場不能提鹽出來,可以把私鹽變成官鹽來出售。
最后還有幾個大字更刺眼:“……一引鹽起售!”
在唐寅看來,這里的一引鹽應該是一大引,也就是四百斤食鹽,看起來很多,但在八萬大引的鹽引面前,一引鹽什么都算不上。
督撫衙門這是改批發為零售,而且起售的數額很低,低到一引鹽就能起賣,那等于說城里的小鹽鋪都可以先來上一引兩引的,就算是平頭百姓也能幾家人湊在一塊兒買上一引鹽回去。
這鹽多便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