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想了想,點點頭。
沈溪咋舌:“這佛郎機話倒是有意思,侃侃而談那么久,其實用‘言而無信’四個字就能概括,還是我大明語言更加簡練。”
旁邊布政使司左參政連宏道:“沈大人,還是先說正事,佛郎機人已提出我們言而無信,您看怎應對?”
“什么怎么應對?大明行事從來都是講規矩的,何來言而無信之說?本官之前沒有跟他解釋嗎?”
沈溪坐下來,一臉威儀,三司、知府衙門和市舶司的官員看到后有些擔心,那邊佛郎機人猶自義憤填膺,沈溪卻氣定神閑,似乎一點兒都不著急。
很多人想提醒沈溪,外交談判講究有理有據有節,針對對方言語間的漏洞發起猛攻,為朝廷盡可能討要好處,哪里有你這么高高在上的?
沈溪突然問道:“阿爾梅達先生,吃飯了嗎?”
等翻譯把沈溪的話譯過去,阿爾梅達一臉迷惑……我跟你交涉扣留貨物和人質的問題,你卻問我吃沒吃飯?
不過阿爾梅達是個很嚴謹的人,一臉正色地回了句,翻譯向沈溪道:“大人,佛郎機人說他吃過了。”
談判桌旁三司衙門的人有些坐不住了,沈溪問的話不著邊際,佛郎機人居然會回答這種無稽的問題?
沈溪道:“既然阿爾梅達先生吃過飯,就在城里歇一晚,明日開城門后早些出城,本官就不送了。”
阿爾梅達聽到翻譯的話后不禁干瞪眼,趕緊問沈溪是什么意思?把自己叫到城里,連談判都沒進行,居然就讓我走人?
沈溪義正辭嚴:“談判最重要的是互利互惠,換句話說便是各取所需。之前本官已將交涉內容以信函方式傳達,信里已將本官意思說得很明確,把人釋放,一切有商量,如果不放人,那就沒什么可談的!”
連宏湊過來提醒:“沈大人,據下官所知,這唐解元本是戴罪之身,無足輕重,就算佛郎機放人,也不該如此輕易將扣押的人質和貨物歸還,否則我大明威嚴何在?”
布政使司果然都是一群老奸巨猾之輩!
沈溪癟了癟嘴,你們暗地里跟朝廷狀告我跟佛郎機人交惡,影響大明天朝上國的形象,造成兩國糾紛并引發戰爭,背地里卻慫恿我跟佛郎機人交戰,這是分明怕我跟佛郎機人講和,被朝廷追究你們之前奏報純屬子虛烏有?
“本官自有分寸,毋須連參政提點。”沈溪冷聲道。
這種場合,章元應不便親自前來,就派了左參政連宏來。
沈溪是正三品,連宏是從三品,如此也能給沈溪施加點兒壓力,讓沈溪按照布政使司設計的方向走,最后麻煩纏身,黯然下臺。
沈溪之前對佛郎機人的態度異常強硬,結果見到佛郎機人就變成“面瓜”,提出的條件僅僅是讓佛郎機人把唐寅歸還,就將上川島扣押的人和貨物歸還。連宏不禁想:“這小子不會是怕了佛郎機人,要妥協吧?”
布政使司衙門本想挑唆沈溪跟阿爾梅達的矛盾,讓兩國戰爭無可避免地發生……在布政使司的官員看來,佛郎機人在珠江口遲疑那么久,想來實力不過爾爾,交戰后地方應該不會有太大損失,反倒會令沈溪栽跟頭。
眼下沈溪不按套路出牌,連宏有些發愁,他趕緊給市舶司的翻譯打眼色,一計不成還有第二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