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中午,蔣知縣將澄海縣這幾年來與地方匪寇打交道的情況奏稟于沈溪。
澄海縣周圍有幾伙強大的盜匪,諸如張天富、胡敏、宋如山等等,這些人在地方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以至于澄海縣除了縣城外,周圍村鎮不得不自己修筑城塞來作為抵御盜匪所用,但收效甚微,盜匪經常攻陷村寨,令澄海縣周邊種植作物幾乎被劫掠一空,澄海縣連續數年連繳納朝廷規定賦稅的一成都達不到。
“……督撫大人為國為民,勞苦功高,粵東沿海匪寇橫行,一年多前正是我澄海縣上奏朝廷,請求陛下派得力大臣到東南坐鎮,蕩平匪寇。事情過去一年多,終于盼來沈大人親至澄海,真是我澄海百姓的救星哪!”
蔣舜把沈溪捧得很高,殊不知捧得越高摔得就越慘。
沈溪之所以年前沒有直接領兵來澄海縣,便是他知道粵東北一帶的盜匪勢力太過強大,貿然出兵,可能連他都要飲恨沙場,倒不如先自廣州府南下,把雷州半島周邊掃蕩一圈,一來讓后方穩固,再則順帶練兵,讓官兵積累信心,并獲得寶貴的對敵經驗。
轉眼半年過去,現在沈溪領兵前來,也未有大獲全勝的把握。正因為如此,沈溪如今在澄海剿滅地方匪寇,小心謹慎,而且他準備征調地方衛所協同作戰,而不是單靠他率領的步騎。
沈溪問道:“潮州衛有保境安民之責,難道他們沒有出兵剿匪?”
蔣舜滿臉悲哀地說道:“地方匪寇于戰時分工明確,協調一致,襲擾和正面相結合,官軍與之交戰多次,均以失敗告終,縣衙只能以巡檢司兵馬駐守城池,力保不失,實在對城外賊匪有心無力啊!”
聽到這解釋,沈溪不由想到延綏鎮聽到保國公朱暉說的那些話,簡直如出一轍。
因為力不能及,所以就死守城池關隘,任由韃靼人在城塞外為所欲為,至于地方上的老百姓,死活都不在官員考慮之列,甚至那時候沈溪親率朝廷派出的送炮隊伍,都被拒之門外,差點兒飲恨榆林城下。
大明各地守軍基本都是同一種心態,守住城池即便無功但也無大過,但若主動出擊而失敗,那就需要承擔責任,想引咎辭職都不可能,動輒落得個自刎謝罪的下場。
沈溪道:“本官這就向潮州衛致函,調動兵馬圍剿賊匪,請蔣知縣予以配合!”
蔣舜很不想跟沈溪站在一邊,因為他怕沈溪兵敗自身受到連累。但沈溪所下命令不但是軍令,同時也是政令,蔣舜就算不想配合,此時也只能咬牙答應,這就等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無論出于什么目的只能寄望最后得勝的是沈溪,否則他不但要遭殃,連父母親人也要跟著受難。
蔣舜很不情愿地在沈溪呈遞眼前的往潮州衛調兵手令中簽上了自己的大名,本來他沒資格調兵,但沈溪需要,必須由澄海知縣證明地方匪患嚴重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等人離開后,荊越進入中軍大帳,憤憤不平地說道:“大人,咱們是來幫澄海縣平息匪患的,怎么看起來,這位知縣老爺好似不太上心?”
沈溪道:“老荊,打仗你在行,政治權謀你就完全是門外漢了。你是軍人,當然是要上戰場殺敵來獲得功勛,但你若在地方擔任官員,平平安安把幾年任期坐滿的條件便是保住城池,軍功對于他來說只是錦上添花。但若他支持出兵,那無論勝敗與否,這責任他都需要他來擔當!”
“嗯!?”
荊越雖然有一定的智慧,但在考慮這些問題上依然要慢上幾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