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敬問了兩句,見朱祐樘連咳嗽的力氣都沒了,趕緊高聲呼喚,“快傳御醫,快傳御醫過來為陛下診病!”
隨著聲音傳出坤寧宮,張皇后快速進到寢宮內,花容失色,口中叫著“皇上”沖到床榻前,扶著丈夫的身體想幫丈夫理順氣息,卻不見效。
謝遷此時有些緊張,上前看了看,又為皇帝診脈,謝遷自問對醫術稍微有些涉獵,可皇帝的這脈象他絲毫無法判斷癥狀,脈象雜亂,可他依然憑借經驗道:“皇后娘娘,陛下可能是有痰堵住喉嚨,或許……”
“或許怎樣?”張皇后緊張道。
謝遷苦著臉道:“或許要想辦法為陛下化痰……”
他就沒敢說應該找人上去為弘治皇帝吸出堵在喉嚨間的濃痰,這種事如果皇后不做,那就只能由他或者是太監來,而此事是他提出來的,相比之下他應該有這方面的“經驗”,那他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沒想到張皇后與朱祐樘感情甚篤,此時已明白是怎么回事,直接抱住自己的丈夫,湊到弘治的臉前,口對口地向外吸氣。
謝遷幽幽一嘆,張皇后能做到這一步,足以見證她對弘治皇帝是真心的,當下過去拉著朱厚照的手,道:
“太子殿下,請隨老臣到外廡說話。”
“父皇到底怎么了?母后,父皇怎么了?”
朱厚照平日里老在心里詛咒老爹,而且對他的老娘,還有老娘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懷好意,但那只是熊孩子一時賭氣,此時當他真正遇上老爹病入膏肓隨時可能駕崩之時,他也不由緊張起來。
朱厚照心想:“這怎么了?不是好端端的嗎?父皇身體是不好,可也不至于駕崩啊?如果父皇死了,那我就要當皇帝,可我不會當皇帝啊……那么多大臣,皇宮里那么多人,我怎么管得過來?不行,父皇你不能出事啊!”
就在熊孩子著急得滿頭大汗時,太醫匆匆趕來幫助張皇后對弘治皇帝實施搶救。
謝遷拉著朱厚照到了殿外,里面一片忙碌,在謝遷看來皇帝隨時都有駕崩的可能,畢竟血痰已經塞住了氣管,現在呼吸異常困難,就算能解一時的淤痰,未來誰也無法保證能時刻盯著不出意外。
“嗚嗚嗚……父皇怎么了?謝先生,您說啊?”朱厚照這會兒已經哭泣不止,徹底亂了方寸。
其實此時謝遷的情況也不比熊孩子好到哪兒去,謝遷也無比著急,為什么劉健和李東陽等人還不來?
這么關鍵的時刻,就只有他一個大臣在,若皇帝真出了事情,后事該如何料理?
仔細一想,謝遷就沒那么擔心了。
皇帝隨時都有可能駕崩,但皇帝的身邊人好端端的,太子已經臨近成年,并非是襁褓之中,況且大明幼帝登基并非沒有先例,英宗虛歲九歲登基,當時有太皇太后張氏總攬朝政,三楊輔政,英宗形同傀儡,后英宗寵信奸佞太監王振,終釀成土木堡之變,但那段波折最后的結果還是好的,皇位以回歸正統告終。
但謝遷心里始終在打鼓,歷史是否會重演?
皇帝駕崩,張皇后跟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岳、秉筆太監蕭敬、壽寧侯張鶴齡、建昌侯張延齡等人里應外合,把持朝政,再將內閣大學士的權力架空,直接對六部下達命令當如何?
以謝遷對六部堂官的了解,雖然馬文升和劉大夏在六部尚書中算是比較強勢的,但弘治一朝,朝中大臣更偏向于妥協和服從。
張氏兄弟在朝中為非作歹多年,那些正直的大臣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連他謝遷對此也采取了默認和容忍的態度,哪里還敢奢求那些更懂得中庸之道的儒臣進行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