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沈溪看來,不用等賊人的寨子斷糧,官兵這邊先撐不住。況且大軍長期駐扎在荒島上,根本行不通。
沈溪打量之前繪制的羊嶼山地勢地形圖,問在場的軍將:“羊嶼山賊寨修建在六十多丈高的山頂,水源如何供應?”
朱鴻以前當過山賊,對這種山地的情況大致了解,當即解釋:“大人,這種林木茂密的山上,通常都會有泉眼,這伙賊人既然選擇在這里建設山寨,那一定考慮過水源問題。從水源上著手恐怕行不通。”
“哦。”沈溪點頭,又問,“那你們以前住在山上,需要幾口泉眼才能供寨子里的人畜飲用?”
朱鴻眨了眨眼,盡力回憶:“應該……有四口泉眼,相對……分散些,不過有那些陳年的水缸,下雨天拿出去接雨水,或者到山下去挑……”
說到這兒,很多人迅速意識到問題的關鍵。
山上雖然有泉眼,但想用三五口泉眼去養活山寨里上千的男女老幼,根本就不現實,尤其現在是旱季,很多泉眼都是干涸的。
就算山寨里準備許多水缸儲水,官軍登島這十幾天,山寨里的水也應該急劇減少。
沈溪當即下令:“從俘虜中找一些年齡較大的,最好貪生怕死那種,叫來仔細盤問一番,將賊寨里水源的情況徹底調查清楚。”
“好嘞,大人,卑職這就去!”荊越又跳了出來,對打人和嚇唬人他可是非常熱衷的。
荊越去找合符條件的俘虜問話,別人雖然覺得此計未必行得通,但也算得上是非常時期的非常手段。
孫熙年提醒:“大人,若賊人山寨里的水缸超出預估,我們個把月打不下來,始終不是辦法,不如……”
沈溪沒等孫熙年把話說完,厲聲喝道:“輕言撤兵者,以擾亂軍心處置,斬!”
一句話,就讓孫熙年乖乖閉嘴。
其實軍中大多數將士看來,這場戰事已經打完了,打仗最重要的是要獲得軍功和犒賞,平了大澳和南澳山,前前后后殺死大約四五百匪寇和俘虜一千余丁口,另有上萬兩銀子的繳獲,面對如此豐碩的剿匪戰果,最后一顆釘子是否拔除已無關緊要,帶著現在的戰果向朝廷請賞,再把繳獲的銀子拿出來平分豈不是很好?
這跟沈溪平匪策略中的斬草除根大相徑庭,沈溪不會容忍一股相對有威脅的賊寇繼續存在。
若小打小鬧的也就罷了,等平匪大軍離開,這些人忌憚地方衛所、巡檢司的兵馬,只能作鳥獸散,就算還做殺人劫貨的買賣,也不敢再明目張膽去官道和航道上劫掠。
可現在剩下的這伙大賊,極為彪悍,一次不除,他們將會無所忌憚,用不了一兩年就會死灰復燃,令粵北一代重新被匪寇盤踞,朝廷可能就要再次派人來主持平匪事宜,頭一次領兵平匪的沈溪可能就要被皇帝和朝廷遷怒。
將士們領了功勞可以回家,但沈溪不行。
沈溪要對自己平匪的戰果負責,這也是對歷史和這個時代負責……好不容易做了一件對大明百姓有意義的事情,如果得過且過縱虎歸山,那后世的史書上還不定怎么數落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