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有些語塞,他之前提出韃靼人搶完就會開溜,等韃靼人逃跑的時候再發起追擊,符合之前他上奏中“止戰”思想,但現在問他問什么不能就地滅掉韃靼,而非要過后才追擊,這問題有些燒腦。
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在看著他,謝遷無法裝傻充愣,只能硬著頭皮道:“回陛下,老臣以為,貿然于我疆土內開戰,實為不智!”
朱祐樘道:“哦!?這卻是為何?”
不但皇帝想知道,連在場大臣個個也都想問個明白。
謝遷此時又開始發揮他能言善辯的特長:“如今我朝兵馬,配備火炮、火銃,兵精將廣,當以開闊之地交戰,但我朝境內溝壑眾多,火炮無法發揮其優勢,士兵?無法展開陣勢攻擊,如何揚長避短?反倒疆土內我百姓眾多,韃靼若以我百姓為質,我大明將士必有所掣肘!”
“嗯。”
朱祐樘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
但問題是別人來自家院子搶劫,不把賊人就地干掉,反而要等賊人劫掠完離開再去追擊,美其名曰這是為了防止破壞自家的花花草草,說難聽點兒那就是窩囊。
朱祐樘就算鐵了心要打西北這一戰,可事關兩個國家間的戰爭,難掩他懦弱守成的性格,尤其是在他感覺身體日漸康復的情況下。
病似乎好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如此兒子登基也就不急于一時,為什么還要冒著損失幾十萬兵馬的風險,去跟韃靼人開戰?
朱祐樘開始懷疑自己既定方針的正確性!
這是弘治皇帝之所以會跟謝遷冰釋前嫌的一個重要原因,因為他先反思自己出兵似乎顯得有些冒失,轉而覺得謝遷的上奏很符合他的脾性,心里對謝遷自然也就沒了成見。
當后來再聽說謝遷不辭辛苦熬夜通宵批閱奏本,并且發現隱藏在奏本表象下的蛛絲馬跡,進而得出韃靼人犯邊這一真相,朱祐樘有了臺階下,馬上便對謝遷禮遇有加,君臣迅速恢復以往彼此信任的和諧。
一切都有跡可循,但大臣們卻看得云里霧里,怎么這邊皇帝跟謝遷剛鬧別扭,回頭君臣就親密無間了?
明明是皇帝自己鐵了心要與韃靼人開戰,怎么聽說韃靼人犯邊就慫了,非要等韃靼人撤兵再戰?
謝遷不知道,他迫于無奈不得不進言的內容,會跟朱祐樘的想法不謀而合,這讓他迅速成為皇帝最信任的肱骨之臣,別人對他的看法,不但有敬慕,還有一種排斥……老小子分明靠獻媚來獲得皇帝的信任!
……
……
午朝朝議在朱祐樘和謝遷這對君臣之一唱一和中結束,由始至終都少有人說話,即便有人發言,也都被謝遷的強勢表現所掩蓋,別人甚至不記得劉健和李東陽兩位閣老在朝議上是否有說過話。
似乎內閣只有謝遷一個人就夠了。
謝遷從來沒覺得如此隆寵于一身,幾天前出乾清宮時別人還是愛搭不理,這次他再出來,過來攀談的人將他團團圍住。
不過這些大臣可不是為了攀關系,他們只是好奇,從謝遷遭到痛罵,被皇帝甩臉色到今天禮遇有加,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那份奏本的票擬是否謝遷擬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