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道:“是,那是弘治十三年,先是在榆林衛城下,當時也是千鈞一發,差點兒就被韃靼騎兵追上,血戰一番下來,好不容易保住一條命。其后是榆溪河血戰,生死只在一線間,我親眼看著我的護衛從身邊倒下,那時我為了保命,甚至鉆到了牛車下面。多虧劉尚書派來兵馬,將我救下來。”
胡嵩躍聽到“牛車”,心里有些發怵,他作為大明京營將領,對于“牛車破陣”的故事聽聞不少,西北各地,也都會時常拿弘治十三年冬天那場戰事中如何用看似不起眼的牛車破敵陣來振奮軍心。
胡嵩躍來西北有一段時間,他之前只是覺得,既然弘治十三年的那場戰爭是劉大夏領兵打出來的,那設計“牛車破陣”的人就是劉大夏。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沈溪當時就在場,而且還鉆到牛車下面,聽上去窩囊了些,但能在大明破敵制勝最關鍵的牛車旁,沈溪在那一戰中的地位一定很高。
胡嵩躍道:“大人能在短短幾年間從狀元郎,成為延綏巡撫,也是末將欽佩有加的。”
“沒什么好欽佩的,就是在戰場上舍生忘死,一場仗一場仗打下來,一戰功成萬古枯,到那時還能活著,自然就能建功立業……當然,更多的人卻只能戰死沙場,永遠也沒機會離開!”
沈溪頗有感觸地說道,“老胡,再過幾個時辰,戰事就要打響,我需要一路人馬,助我一戰功成,你能勝任嗎?”
胡嵩躍身體一顫:“大人您……”
沈溪道:“昨夜我嘗試過在城塞中掘井,但至今沒有任何效果,只要我們被圍城三日以上,由于缺水,土木堡內的將士將損失六成以上的戰力,不如趁現在士兵還有精氣神,跟韃子做殊死一戰。”
“若能功成,我們便可趁機殺回居庸關,完成戰略防備。即便功敗垂成,也只是一條命,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胡嵩躍從軍這么多年,從來沒人跟他說過這么感性的話,面對沈溪這些言語,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
“你怕了?”沈溪問道。
“沒……大人,可是……韃子的騎兵,實在是兇悍,這人馬……出了城塞,也無法一戰,為何……”
胡嵩躍腦袋嗡嗡作響,沈溪這種主動出擊找死的策略,為他所不能接受。
沈溪道:“我說過,如果守在城塞內,必然一死,而且死得窩囊,大丈夫終有一死,或者轟轟烈烈,或者碌碌無為,難道我們要做那縮頭烏龜,死在城塞里,被韃靼人笑話?”
胡嵩躍無言以對。
沈溪再道:“午時過后,三軍發起攻擊,先將騾車拼湊一起,將二十門炮架上去。騎兵開路,火銃兵掩護。待韃靼騎兵正面沖鋒時,我騎兵兩翼散開,利用韃靼騎兵沖勢無法頓止,開炮迎擊。若敵人騎兵近前,則用火銃射擊。等韃子騎兵潰散,則騎兵主動沖上去,趁機掩殺!”
胡嵩躍聽的云里霧里,大概意思他聽懂了,但對于這種血腥的戰斗,他心里一點兒底都沒有,他寧可躲在城塞里等死,也不愿出城去跟韃靼人用最直接的方式作戰。
沈溪道:“本官觀察各處韃靼人的數量,確定韃靼圍城兵馬數量約在六千之數,刨除韃靼人一人雙騎或者三騎,我們當前面對的兵力或許只有兩千左右。”